却已然来不及。
一只手闪电般从那人身侧伸出,五指并拢用力一拽。
却没有拽到。
那人早有预料般身子一歪错开,却没有躲开从另一个方向伸出的另一只手。
虚招在前,实招在后。
他被拽进了假山后的石洞里。
假山后里的光线昏暗,慕挽晴的一半脸沉在光影中,另一半脸却掩在黑暗中,她紧紧抓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开口道:“你是什么时候,被裴逸安插进来的?”
灰暗的光影中,抬起的面庞皱纹横生,一双老眼精光四射。
福叔弯下腰,缓缓一揖。
慕挽晴松开手,眼神始终在他身上,却换了问题,“你到底是谁?”
福叔怔了一怔,随即无奈一笑,伸手耳后,轻轻一拉,人皮面具后的那张脸清秀俊美,眉眼却是淡漠的,竟是个少年。
对上慕挽晴意味难明的深沉眼色,他解释道:“世子说,若是小姐心中有疑,就不必再隐瞒。”
慕挽晴淡淡嗯了一声,他又道:“二小姐何以看出?”
“福叔年幼就待在慕王府,年轻时便当上了慕王府的管家,掌管慕王府大事小事已有数十载,心思细腻地很,不该出差错的事情绝不会出差错。”
“比如?”
“比如他不会选一个进府不久经验全无的丫鬟来服侍刚回府的我,定会挑一个手脚勤快,头脑伶俐的。况且有件事情我一直在怀疑,不久前在雪儿屋里死了一个丫鬟,被我处理掉了,虽然身份低下,但是按照府内的规矩,少了一个丫鬟应该重查才对,怎么会一点声响都没有。”
慕挽晴慢慢对上那人的双眼,似笑非笑,“而最有权利最有机会最有可能压下这件事情的,就是你。”
少年沉默听着,半晌叹息道:“小姐聪慧。”
“哎呀过奖了啦。”慕挽晴笑眯眯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拖长声调,“诚实的孩子,我喜欢。”
她话里有话,明显地是想从这人嘴里套出点什么,少年抖了一下,后退一步,慕挽晴不依不饶逼上来,又问,“那真正的福叔,去哪了。”
少年这回很干脆,“苦心劝说,许以重金,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是嘛……”慕挽晴目光闪烁,好笑地看他一眼。
毫毛斧柯这种蠢事,裴逸会去干?一巴掌拍死她她都不相信,这世上,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此刻却没有深究的心——刑部那边,楚云修和聂王的案子已经胶着,一个咬定对方滥杀无辜,另一个轻蔑对方含血喷人;一个搬出了自家精英卫的尸体和九门提督的证词,另一个请出了心不甘情不愿无奈躺枪的楚云景做人证。
但就是没有人,提起裴逸和慕挽晴。
也没有人敢提,毕竟裴逸心思飘忽不可捉摸,到底倾向哪方,会为哪方说话,不得而知,万一弄巧成拙反而得不偿失。
慕挽晴多看了眼前人几眼,想着连慕王府的管家都能是他的人,那么其他的府内,甚至皇宫,又有多少他的眼线。
他看似一直置身事外,再大的变故都没有波及到他,可是这每件事里,似乎都有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