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承认就好,至少说明我在你心中举足轻重。”
裴逸一边悠悠说着,一边用绢帕为她包扎伤口,动作轻柔缓慢,怕牵动她的伤口,余光还时不时注意着她的脸色。
细致入微的动作,亲密无间的关怀,虽然不陌生,但是于她,已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曾被世事碾轧,碎在时光的荒流中,久到她都不敢回忆,一度以为此生再没这种幸运。
面上又漫开铺天红晕,慕挽晴一噎之后脸红如大焖虾,赶紧咳嗽两声转移话题,“那个,你能先给我说说聂王府的事情吗?”
“能不要这么煞风景吗。”裴逸嫌弃地撇她一眼。
慕挽晴正色肃然道:“要!”
“想听?”裴逸淡淡瞥他一眼,眼中闪过狡黠光芒。
慕挽晴狠狠点头,目光灼灼眼巴巴地望着某人,希望这样能激发某人的善心,别调戏她赶紧说正事。
某人轻若流水地温润一笑,眉梢挑地要飞起来了,微微侧首自己的面颊,意思非要某些条件才肯开口。
心中暗恨这人无耻,慕挽晴咬咬牙,眼一闭心一横,凑上前小鸡啄米般快速亲了一口,又唰地缩回来,“可以说了把!”
裴逸瞬间眉眼飞扬,心情大好,手指一穿一挑将伤口包扎好,随即道,“你在酒楼里看见的那个少年正是聂王府的世子聂城。聂王府姬妾众多,可是唯有聂王妃一人产下男婴,其余人都产下女婴。因此这个孩子自然成了掌上明珠,自落草那日起便受到了分分秒秒铁桶般严密周全的保护,无论到哪身后都会跟着一群仆妇侍卫,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除非有需要出席的大场合,否则聂王不会让他离开王府半步。”
慕挽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起那少年眼中常人所不能有的一往无前的坚毅,满腔少年血气,折戟于深深庭院,像个整日闲在家里绣花的小姐,实在是令人唏嘘。
“不过他被保护在家的这些年,并非蹉跎度日,一事无成。”裴逸继续道:“而是致勤于学,韬光养晦,倒也算是机灵足智,这才一次次耍幺蛾子逃了出来。有一次逃进京郊深山,聂王带百人搜山一日一无所获,当场老泪纵横,居然在山脚跪了整整一晚,祈求自己的儿子能平安归来。”
“下跪祈求了整整一夜!”慕挽晴忍不住插话,有些不相信这荒唐的做法。当初太子大婚一眼看去聂王,眉眼谄笑,腰背微躬,像是个奸狡小人,竟然还有如此温暖感人的一面。
“的确是跪了整整一晚,这件事当时轰动京华,皇上都被其感动,竟然下了这样一道圣旨,以后凡是有人敢阻拦搜寻聂世子的,杀无赦。”
裴逸面色自若地说着,眼角微微漫开一丝嘲讽。
慕挽晴听着他的话,眼神慢慢黯淡下去,心里五味杂陈。
将自己的孩子金丝猴般圈养在府里,这种疯狂的溺爱已经是荒唐,父子两人因此心生嫌隙,上演子逃爹追的戏码,皇上还下令颁布了这样一条圣旨,更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到底是怎样的禁锢宠爱,造就今日这种局面。
她有些可怜那少年,小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渐渐长大明白事理,知晓了自己所在一隅僻处的狭小,便会向往着更加广袤的天空。
从本质上说,这种行为跟现代家长逼迫孩子从小学习各种特长有相似之处,都是将自己的想法强行灌输到孩子身上。不过也就是这种生长环境,铸就了他坚执不服输的性格。
不过还好不是盲目自大一根筋,听得进别人的劝解,是个好苗子,她不禁道:“我倒觉得他是个人才,好好引导培养,假以时日必成大才。”
裴逸默然半晌,语气突然凉的瘆人,“你看上他了?”
“啊?”
慕挽晴一怔,随即扑哧一声笑出来,哎,这人居然又吃醋了。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吃醋的样子着实可怕,不怒不气,不惊不慌,但越是这样,越是让明明被冤枉的她感觉心虚。
“大醋缸!”
慕挽晴白他一眼,笑吟吟抬起他下巴,“别急着跟我算账,先跟我说说,你把他藏哪了,还有,你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你呀你呀你呀你呀……”裴逸又开始八婆似的重复叠字吊人胃口,就是不说后面的话。
“快说。”慕挽晴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总是爱玩暧昧,真的是传闻中那个清逸高贵的裴世子吗。
“你呀,就是太聪明了。”裴逸伸手拉她入怀,慢慢摩挲她的青丝三千,手下是如锦缎般的光滑,拢在手心像在溪涧掬起一把圆滚的粼粼水珠,发间芳香扑鼻,他的心情也因此明亮生辉,语气禁不住温柔起来,“我是趁你们僵持的时候从内间窗户进去将他带走的,如今好生生地待在裴王府里,怎么,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