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新宅子终于建好了,溪蓉请张常随与工匠们去了白水镇上的酒馆大吃了一顿后,就托张常随给钱掌柜与苏轻璇递上请帖,请他们后天来吃杯新屋酒。张常随应了,道:“夕榕小姐有所不知,我们钱掌柜的上月去了京城谈那玉女粉之事,这里离京城路途遥远,恐怕后天掌柜的怕是赶不过来了。”
溪蓉道:“这些天劳烦张小哥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后天也请来喝杯水酒吧。”
张常随忙道:“这都是小的分内之事,小姐这么说真是折杀小人了。后天我就代我家掌柜来吧。”
溪蓉再次谢过张常随,他抱拳回礼后骑着马赶回去青石镇了。
这两日荷香一直忙着打包家中行李,溪蓉见她恨不得将锅碗瓢盆全部打包带走,失笑道:“哪里用得着这些,新家里什么都有了。”
荷香却道:“这些都是用惯了的,用起来趁手的多了。”坚持着往马车上放。溪蓉劝不过,她自己东西少,随便收拾了几件衣物,就去帮着柳夫人收拾。
柳夫人正拿着件小衣服出神,见着溪蓉进来,笑着举起那衣服对她说道:“你看,你小时候穿的衣物,你看这补丁,还是岳儿帮你补上的。”
溪蓉接过那嫩黄色小夹袄,见下摆处有个针脚拙劣的补丁,想着那时小小的柳岳缝衣服的样子,禁不住也笑了。
两人理出了不少夕榕小时候的旧物,柳夫人指着一件件的说给溪蓉听,这拨浪鼓是柳岳亲手做了给夕榕玩的,这字帖是柳岳写了给夕榕临的,这草编的蚂蚱是夕榕送给娘的生日贺礼,这些小小的玩意儿,浸染着柳岳对夕榕的一片情深与这家人的融融亲情,让溪蓉心中微微羡慕,眼前又出现了恩师惨死的画面,令她微微咬牙,坚定着自己查明真相的决心。
几人收拾停当,已近申时,溪蓉撩起马车布帘,回眸看了一眼,此时院中的桂花树已经被迁走,风吹过庭院,蜷曲的枯叶打着滚飘过,隐隐有些萧瑟意味。她听到柳夫人微微一叹,回头拉住她的手说道:“娘,不用担心,往后会越来越好的。”荷香也在一边应和着,柳夫人拍拍她俩的手,虽然笑着,但眼底隐约有着淡淡的愁意。
因为修了新宅,工匠们也将上下山路也修整了一番,马车可直接来去,路上倒也方便。柳夫人和荷香是第一次来这新宅,见着宅子门口崭新的“柳府”二字,眼眶都有些湿,待进的东厢,见着布置摆设与旧院子一模一样,只是宽敞明亮许多,心中也是感动,对夕榕说道:“榕儿真是有心了。”
溪蓉笑着扶了柳夫人一一参观过去,征询着她是否还需要添置些什么,荷香和柳岳则帮着卸马车,整理物件。
几人忙了一天一夜,终于将所有的东西都规制好了。荷香昨天听说要摆新屋酒,一大早就急急的出门去买菜了。柳岳和溪蓉则忙着扫地布置,挂鞭炮爆竹。等到正午时分,山路上不停传来马车声响,听声音竟然好像有十几驾。荷香好奇张望,只见打头一辆马车帘子一掀,钻出来一个穿着明黄绣百花碧落霞的美人,正是那苏轻璇。
溪蓉听到声音,也从屋中走出,正看到苏轻璇指挥着后面的车马卸货,见着溪蓉出来,眼前一亮,爽朗笑道:“夕榕妹妹,今天穿得可真俏啊,我那表弟要是见到啊,保管要失魂落魄天天念着你了。”
溪蓉今日穿了件浅蓝色的银纹绣花的上衣,下面是一袭白底绡花的百褶裙,整个人文静优雅,纤尘不染,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惹人爱怜。
苏轻璇上前几步拉了她手细细瞧了一瞧,道:“妹妹性子素净,只是这豆蔻年华,还是得再添点颜色才好。”说完,从自己头上拔下一只金累丝嵌红纹石点翠步摇,仔细簪在她发上,又退后几步端详了一会,才满意道:“这样才好看,有些鲜活气儿了。”
溪蓉抬手摸了摸那步摇,心知价值不凡,刚想取掉,那璇姐一把拉住,道:“姐姐我今日来的匆忙,忘记了给你带乔迁之礼,只能拿这步摇抵了,妹妹可是看不起我这贺礼?”
溪蓉忙道不敢,璇姐笑着点了点她鼻头,又招呼着身后小工们将马车上的箱子抬进去屋去。
“姐姐,这些都是什么?”
“哦,这是你那新做的蒸馏器,那李铸匠已经做成了,我今日就顺道一起给你带过来了。”
“真是多谢姐姐了。”溪蓉引着那些小工们将箱子抬进蒸馏房,见他们组装起来,就带着璇姐往东厢走去。
“妹妹你这里倒是有些神奇,这初秋风大,你这宅子里倒是暖和的很。”
“这是岳大哥发现的一个地方,我们也是因着这里温度合宜,才决定在这里盖了房子。”
“哦?这岳大哥是否就是那位与你有过婚约的柳岳?之前一直听荷香丫头提起过,今天倒是可以一睹真人了。”
溪蓉心中一动,问道:“姐姐,你之前不认识岳大哥?”
“倒是不曾见过,妹妹为何有此一问呢?”
“没什么,岳大哥经常帮着算账,我以为他也曾去过你的青梅酒庄。”
“我家这青梅酒庄虽然看起来大,其实往来的也就那固定的几个,账目不多,家中账簿先生就够了,从没请过外人呢。”
“那这青梅珍酿是否也会卖于他人?”
“这珍酿每次产量极少,所以我们从不售卖,只少部分送于那些贵人家中,大部分还是自己喝了的。”
溪蓉还要再问,两人已经走进了东厢,柳岳正好迎面过来,与两人打了个照面。
苏轻璇微微愣了一下,复又绽开一个笑道:“这位想必就是你那岳大哥了?果真是仪表堂堂,器宇轩昂啊,我那表弟可是比不上喽。”
柳岳与两人见礼之后并未多留,直接往正门去了,原是时辰到了需要燃放那爆竹了。
苏轻璇一拉溪蓉的袖子,刚想开口,那边张常随终于是赶到了,一边将贺礼单子递过,口中言道:“对不住夕榕小姐,路上接到掌柜的书信,耽搁了些时间,故而来的晚了。掌柜的知道小姐新屋建成,特意差我送了这些贺礼过来,还望夕榕小姐不要嫌弃。”
夕榕忙伸手扶住鞠躬的张常随道:“张小哥真是客气了,这些天多亏了你可钱掌柜的帮忙,我们这院子才能这么快建成,哪里还敢收这么重的礼。”
“我们掌柜的说了,他这次进京将小姐的方子呈了上去,得了主子的大加赞赏,让我们掌柜的多关照着您,这些贺礼呀,也是我们主子的意思,小姐莫要推辞了。”
“这样,那溪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这胭脂楼的主子是?”
“这我也不晓得了,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只知道是身份极尊贵的。”
溪蓉心中暗道,这胭脂楼的主子果然有些来头,说不得能借着他找到些当年配方的蛛丝马迹。
这时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柳岳点着了鞭炮匆匆跑了进来,见着三人还在门口站着,道:“怎么还站在这?时辰已经到了,大家快进屋喝杯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