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幽,圣后终于死了,你不想看一看吗?我为爹娘报了仇,你为三界除了害。凝幽啊,我是不是不该当这个帝君?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早该劝你放手?我现在还能为你做什么?”他突然想起那个梦,出现鸟雪的梦,猛然站起身来,泪水和着颤巍巍的自语:“凝幽,为何你没来入梦?是你形神俱灭了吗?还是……还是你……难道你没事?可是……如果你没事,为何不来找我呢?我冲不开这道石门,我现在冲不开,凝幽……”他紧紧贴在石门上,轻声叹息,身旁是流星与飞云的横舞,暗香绵延……
织雪回到妖界时,灼热的愤怒在丽眼中满眼开来。这个穆蝶依,居然在关键时刻背叛自己!灵门不开,圣魂难得,为什么?
一道墨绿的光飞来,幻化成了绿头妖,一脸奸邪,跪在织雪脚前,极其谄媚。
“娘娘。”他露出邪魅的笑意,双眼凛厉。
“你是谁?”织雪轻抚青丝,斜靠在后位上,神态安然。
“娘娘捏着小的的命,小的哪敢不来啊?”他的眼睛放着贪婪的光,似乎眼前的这位玉美人就是他的甘饴琼浆。
“你是梦妖?”织雪想起来了,圣后在临死前把梦锦囊给了她,她现在可以控制梦妖了,织雪对着他,妩媚一笑,仿佛烟柳滑波,梦妖都看痴了。织雪道:“我且问你,你甘心服侍我?”织雪站起身来轻移莲步,梦妖跪着跟了上去:“小的当然甘心,小的愿意永远服侍娘娘。”他轻轻拉了拉织雪的雪白裙裾,织雪轻轻一甩,就甩开他的手,道:“我与圣后相比,如何?”梦妖道:“娘娘貌若天仙,圣后那妖婆哪能跟您比呀!”织雪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对着空中就是一巴掌,那印记却留在梦妖的脸上。
“娘娘……”梦妖不知自己说错什么,十分委屈。
“你是不是觉得我比不上天仙啊?你是不是觉得神仙比我尊贵?”织雪柳眉倒竖,阴晴不定。
“不,不,不!小的……小的知错了……天上的神仙哪个跟您比啊,您比任何仙女都高贵……”一语未了,只听“啪”地一声,梦妖的另一边脸又烙下了痕迹,梦妖这下可懵了,这个玉美人,简直比圣后还阴啊!圣后可没打过他啊!织雪狠狠盯着他:“别以为你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你的命在我手中!不要在我面前提神仙!否则,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是是是,小的不敢了……”梦妖连磕头带说,见织雪平静下来,又嬉笑道:“娘娘,那蝶依可上钩了?”织雪看了看灵门,道:“她要是上钩了,灵门早就开了……我可告诉你,我没骗她,我确实是同情她,我确实是同情她啊!”织雪的眼底泛起一丝苦涩,随即又消失。正想着,忽听洞外传来魔君的声音:“爱妃,爱妃……”梦妖吓得赶紧准备逃离,织雪对他一使眼色:“快施梦境!快施梦境!”梦妖会意,旋身而走,洞外,妖界,蒙上一层淡淡的梦。
织雪娇憨地迎了上去,魔君把她搂在怀中,眼神都醉了,贪婪地呼吸着织雪身上的幽香,道:“你真美啊!这些日子本座专心疗伤,冷落了你啊!”织雪媚然道:“大王事务繁忙,织雪岂会怪罪?来,大王尝一尝我亲酿的美酒。”织雪笑盈盈地将一杯注了灵力的酒递了上去,魔君接过一饮而尽,织雪美目微闪,些许阴笑。魔君未曾察觉,轻轻抚着织雪如玉的面庞,眼神迷离:“你真的是太美了。本座有幸得了你啊。”织雪淡淡一笑:“只怕是大王的不幸吧!”
“此话怎讲?”魔君待问,却觉脑中一片眩晕,不觉看了看这些酒,晃晃地站了起来:“爱妃,这酒……”织雪面对着他,依旧春风漫笑:“是大王的不幸,我的万幸。要不是你的二位爱姬,我怎么会沦为妖?要不是,我怎么会当上雪后?呵呵……你把内丹给了我,又喝了我的毒酒,怎么样,心里是不是非常难受啊?我也有过这种感觉,所以,我特别同情你。”魔君只觉体内的烈火几乎燃烧了他的肺腑,五脏俱裂,汗如雨下,他跌跌撞撞上前一把揪住她的手腕,满目痛心:“你……你竟然这样对我?本座待你不薄啊!”他一掌击去,一道蓝光射出,织雪灵巧闪过。
“怎么会这样?”魔君瞪着双目,不敢相信:“没人能逃出我的掌心!”言毕,又想织雪击去,织雪再次灵巧闪过,冷笑道:“这是在我的梦里,你在梦中的法力不及以前的十分之一。大王,织雪谢过你的厚爱,怪只怪你将我沦为妖身,怪你贪色食性,你去和你的家小团聚吧!”言毕,向魔君一挥衣袖,一道雪光迸出,魔君欲飞,却停在半空动弹不得,织雪正待靠近,魔君翻转过身,双掌击向织雪,一时间,蓝光强过百倍,织雪未料到他有此一招,一时未留意,实实在在接了一掌,顿觉五脏蠕动,气血上涌,直直向后倒飞出去,魔君又想击出一掌,却见一道墨绿色的光芒如剑般从他体内穿过,魔君瞪着织雪,口吐鲜血,心有不甘:“贱人!!”只听一声轰鸣,魔君灰飞烟灭,化作零零星星的梦晶子,散了,散了……
织雪的衣袖如怒放的樱花,雪白艳红相称,血,顺着嘴角一滴一滴,溅在梦境中。她目光带怒,带恨,带怨,带悲,带忍,在梦妖的搀扶下才站了起来,自语道:“你待我确实不薄,只可惜,我的心,早已托付给另一个人。是你害我不能与他相见,对不起。”她慢慢地瘫坐在后位上,良久,才揩干嘴角的血,眼神一寸寸变冷,凝睇着梦妖,梦妖跪在下位,一脸谄笑。
织雪冷看了他一会儿,道:“你护主有功。今日对你的责罚就免了。下去吧!”
“是,娘娘。那……蝶依……”梦妖示意问道。织雪想了想,道:“不要阻碍她,适当之时,帮帮她。”
“是!”梦妖退下了,织雪的心,愈加不能平静,魔君已除,从此她便是妖界的女王。可是她并无半点快意,陶情是她心中的一根刺,种不下,拔不出。她无力地环视周围,岩壁冷冷,幽暗森森。自语道:“就算陶哥哥回到我身边,又有什么用?仙妖殊途,难道他肯为我放弃仙位?他愿意做个妖王吗?织雪,你太傻,太傻了。陶情,也许根本就不在尘世中了,不然,不然他为何不来找你?为何不来找你?难道是他嫌弃我了?不,不会的,可是……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办?”心中,有雨倾盆而下,任世间百媚千红,唯独你是我情之所钟。当年许下的唯美誓言,而今,为何不能兑现?
千回峰的桃花灼灼开着,一树一树,碰一碰,就满天红霞。天尊立在桃林中,一袭锦袍,微扬的披风,衬着妖冶的桃花,英武非凡。那桃花在他衣襟上轻轻蹭一下,打着旋儿落下去,只留下若有若无的香,弥漫满山。圣后灭后,他一直隐在山中,他等着克服他的天仙与凝幽,在不能确定她们灰飞烟灭时,他是不会轻易露面的。他的元灵至今都不能与三界相顺,当日他当着龙潭的面假装毁了无字天书,其实无字天书还在他的手中,参悟了许久,他依然悟不出雪蝶图在三界的妙用,他本想通过雪蝶图来与三界相顺,看来这个方法是行不通了,只得依龙潭、无字天书上说的——联姻。
幕幕流苏,百转千回。盈盈碧水,水晶宫庭。他再踏了进来,无人敢阻。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传。每次进来,总是听到这细韵的琴声,看到一副冷清清、娇丽丽的背影。每次,他都没有打扰琴的主人,一帘幽梦,一曲琴殇。
弦停。声落。
水玉瑶起身,似乎早就知道身后有人,仿佛早已熟悉千年,万水千山只为今生的相遇,她慢慢回身,一双丽眼柔如秋水,却有着淡淡的绝望,透过影影绰绰的光影投到天尊的心中,天尊傲然玉立,未曾开言。
“坐吧。”水玉瑶淡淡说着,天尊有些意外,仿佛自己是受到邀请一般,回想起上次水玉瑶的态度可是出奇的冷淡。天尊也不言语,披风一扬,随意坐在水晶石椅上,明眸如星,嘴角微扬:“四公主今日好兴致啊!”一语未了,水玉瑶亲手端来一杯香茶,天尊接茶的瞬间,有些定住。这可不像是水玉瑶的作风啊!自己心仪千年的女子今日亲自为自己奉茶,一时间天尊心下不明所以。四目相望,别有深意。水玉瑶淡淡笑道:“既然到了我水晶宫,就是我的客人。主人哪能待客不尊呢?”言毕,准备抽手离开,却被天尊一手捉住,素手酥软,如玉在握。水玉瑶倒也不恼,神情依旧冷淡,天尊凝神道:“四公主,本座有话要跟你说。”水玉瑶抽了手,在主位上就座,道:“天尊大人有话直说。”天尊放下茶盏,道:“你知道,圣后已经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