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雪漫无目的在游走,她原本害怕天兵的追捕,此刻倒也不再害怕了,毕竟,她已经不再是仙了。天庭不会再理会她,然而,她最神圣的仙子之位,离她永远永远了。痛心,愤恨如野草一般在心中疯长!不知不觉中,恍若走进一片梅山,扣墨的苍穹、阴冷的寒气一并袭来,织雪不禁缩了缩身子,也不管这是何地方,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山洞,毫不犹豫就走进去了,最坏的打算不过一死,纵然是死,也不能暴尸荒野!
孰料,她刚进洞,就听耳畔传来“呼呼”声响,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觉手脚被藤蔓之类的东西紧紧缠住,她也不想动弹,可是又不甘心这么死了,毕竟,她没来得及见陶情最后一面!
织雪一阵低吟,整个人就被紧紧禁锢于墙壁边,她倒吸一口凉气,气力虚无中,发现洞里忽然亮了起来,眼前,踱来一个身影,织雪定睛一看,不禁银牙暗咬,体内妖气渐渐浓密逼近!
“又是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晚要毒害织雪、与凝幽交手的老妪——梅精!
这梅精,还是有一定来头的,当年本是个形容俏丽的梅花精灵,后来因为得罪了凤凰山大洞主,被大洞主骗服下九虫七星丸,容颜瞬间苍老,自此,难以恢复!
上次,天仙就误入梅山,差点就被梅精噬血,好在天仙机警,又有玉钗护身,方躲过一劫。她本想喝仙之血来恢复容貌,岂料织雪已是妖身,喝了妖血全然无益,一时气火攻心,便与织雪纠缠起来,岂料中间遭了凝幽重创,不得已,才怏怏回了梅山。
梅精苍老的容颜布满狰狞,脸上盘盘曲曲的是沟沟壑壑,一双细小的眼睛毒亮毒亮,她干涩一笑,甚是得意,道:“我早就说过,我想与你合作。反正你也回不了天庭了,现在,只有我才能帮你了。”“那你到底要我干什么?”织雪面无血色,冷冷自嘲。
梅精笑了笑,道:“你同意了?”“我可没同意!你得先告诉我,究竟要我做什么!”织雪嗫嚅着如雪的唇瓣,恰似一朵将要凋零的霜花。
“很简单,我知道你十分痛恨害你的二妖!所以……”梅精兀自止声,吊着眼睛细瞅织雪。
织雪果然眉心一恸,要紧牙关:“难道……你可以替我杀了她们?”
“这倒不行。”梅精道,“你不是不知道那两只妖的厉害,当年你与陶情联手都没能杀了她们,我自然也不是她们的对手。”
织雪的唇边噙住一缕冷笑:“那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不能杀死她们,还说与我合作?”
梅精扬了扬稀疏的眉毛:“我是不能杀死她们,可是,有一个人可以。”
“是谁?”
“妖界魔君!”
织雪听了,半天没回过神来,怔了怔,才回声道:“你知道什么,那二妖可是妖界魔君的宠姬,魔君又怎么会忍心杀死她们呢?”梅精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她死死盯着织雪的双眼,怪怪地说:“倘若,让你成为他的宠姬呢?”
织雪眉心一紧,两道细眉几乎凝成一个墨点,目光渐渐锐利起来:“你在说什么?你让我做魔君的宠姬?简直一派胡言!”
梅精皮笑肉不笑:“什么一派胡言?啊?你以为你是谁啊,高高在上的织雪仙子吗?你不是了,别装什么高贵,我可告诉你,你只有这一条路走!”
织雪眸中点点水晶玉碎:“不可能!就算我是妖,我也要做一个清白的妖!委身于妖孽,我又怎么对得起陶哥哥?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梅精恼了一下,脸上虬曲一团:“你也不想一想,你都成妖了,那陶情还会在乎你吗?仙妖殊途,你不知道吗?如果他在乎你,为什么不来找你?不是说你们相处了一千年吗?难道连这点心意相通都没有?”
“我……陶哥哥……他……他一定是受伤了,所以,才会不知道的……”织雪心下也是泪雨滂沱,陶情,陶情,你究竟在哪里,当真是嫌弃我了,所以,才会不理我了吗?
“是吗?哼,前些日子我还见到他,他可是神采飞扬啊!”梅精冷冷睨了她一眼。
“你说什么?你见到他了?在哪里?”织雪一点眸色终于见了半分清明。
梅精冷笑道:“就在后山!可是他早走了。所以……”
织雪激动地不住想挣脱缠住她的梅藤:“不可能,你在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想告诉你,认命吧!你今生今世也休想再与陶情在一起了,不可能了……”梅精低低冷笑起来,兀自道:“当年,我也曾有过冰肌玉骨,我也十分仰慕陶情……”
“不……不会的……你不要再说了……”织雪心如刀绞,玉泪俱下,“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我说了,只要你愿意与我合作,随了魔君,我帮你也算除了二妖,但是你再助我恢复容貌。一切,就成功了!你要是在魔君那里得宠了,到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不比你在仙界差啊!想清楚了吗?”梅精再次冷冷逼问。
织雪抬眸,雪亮的眸中闪动着难以磨灭的坚定,她冷冷回盯着梅精,一字一句:“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自甘堕落!你死了这份心吧!”
“啪”地一声脆响,织雪如玉的面庞便已经染上血红的五印,织雪紧紧咬住唇角,任凭血滴如珠,她冷冷回视,眸中的痛苦的清寒令梅精都不敢逼视!
“哼!好!既然你想死,那我便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言毕,右手一捻,一粒小药丸便弹进织雪的口中,织雪根本来不及反抗,喉咙一动,当即只觉胃火中烧,四肢百骸恰似焚烧在熊熊烈火上,心肝俱裂,痛不欲生!
梅精冷笑道:“怎么样,感觉如何啊?这是火丹,它不会要你的命,不过,它会让你有肠穿肚烂之苦,碎心断骨之痛。我不会就这么让你轻易死去的,你放心吧,什么时候你想通了,我就给你解药。记住了,半个月之内不服解药,你就会魂飞魄散!哈哈……”
如果,世上说死是一种解脱的话,织雪情愿立即死去,可是,她被缚于此,元灵难移,她连求死都成了一种奢望。心,犹如被人一刀一刀剜出,血淋淋,满目疮痍。骨,也仿佛在慢慢蚀软,一寸一寸断裂!脑中混沌一片,连想呻吟的力气没有了,渐渐地,便不省人事了……
当穆府发现织雪已然失踪时,都不无担忧,穆霸天最怕织雪一时想不开误入歧途,便让清风去寻找织雪。由于清风能辨三界中人、仙、妖的气味,所以,此番重任他也不好推脱。月儿正想顺道周游人间,硬是要和清风一起去,清风起初不同意,可禁不住月儿的再三请求,只好应允。
正厅,前殿,梅香袭袭,茶香幽幽。
穆霸天与凝幽、天仙分主次位落座,凝幽的眉心隐隐攒动着一阵阵不安,清波流转中,不免忧心道:“织雪仙子,怕是境遇难安啊!”天仙没答话,穆霸天抚抚下巴,叹道:“确实啊!织雪仙子本性纯良,万一真的误入妖道,怕是比圣后还要可怕……”
天仙冷岔道:“穆老爷未免太杞人忧天了,织雪仙子就算真的沦入妖道,灵力不过如此,岂能与圣后相提并论?我们现在最大的隐患是圣后,而非其他!”
穆霸天深知天仙倨傲的秉性,也不予多言,只是远望着凝幽,道:“老夫正要和二位公主说这件事。昨夜先师托梦与我,说他当年赠与我的并非是真的雪蝶图,只是当时为了避开耳目……”
“什么雪蝶图?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天仙很不耐烦打断道。
凝幽微微轻咳了一声,示意天仙止声,又神色淡然地品了口茶,淡笑道:“穆老爷,请接着说吧!”穆霸天微微颔首,道:“先师告诉我说,那雪蝶图本是圣界至宝,一千八百年前,圣界的天尊大人在与三仙搏斗时,不小心遗落在菩提山,先师托梦说,那雪蝶图虽为圣界至宝,其实只属于天尊大人,当年圣后想独领圣界,可是天尊大人用雪蝶图的灵力制伏了圣后,所以,圣后才逃到三界,因为三界的天地之气可以助她修炼……”
天仙又沉不住气了,柳眉横扫:“说了半天,雪蝶图对我们究竟有什么用处啊!”凝幽见天仙有些无礼,眸中闪来一丝寒意:“天仙,你急什么!”穆霸天仿佛置若罔闻,依旧叙述道:“当年雪蝶图诞生于圣界时,三界正好诞出雪凝玉,而无忧界恰好诞出两朵花……”
凝幽心下一紧,面上却波澜未显:“哦?那穆老爷可知是什么花吗?”穆霸天抚须笑道:“这……先师并未明示,故而,也就无从所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