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怎么了？”
“好像临时又有个高层会议要开。”
“嗯，知道了。”
“那就这样吧，再见。”
放下电话后，我撑着额头闭上了眼睛。怎么会这么快又回到医院呢？难道那个人的身体已经变得如此不堪，甚至连手术都等不及了吗？难道，连最后的一位亲人都要是去吗？不，不对！我睁开眼睛放下手。我怎么会这么想？我不是一直都不承认他吗？我不是一直只承认冯婷婷才是自己最后的亲人吗？
我起身去倒杯水举在唇边慢慢地喝着。慢慢的，那还真的是慢慢的，直到水完全凉了，我似乎也只喝了一口。放下水杯时才发现，这段时间中脑子里的混乱，竟然完全理不出头绪。
手机又响了起来，我急忙抓过来看，显示的是高劲松的号码。我舒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宝瓶，还好吗？”高劲松的声音听起来总是那么沉稳温和。
“还好，你呢？”
“也不错。我大概要再过两天才能回去，这边有个会要开。”
“嗯，注意身体。”
“情绪不高，有什么事吗？”高劲松实在算得上是个细心周到的人，仅凭语气就能感觉到我的情绪。
我揉揉额角：“也没什么，冯婷婷的爸爸又住院了，这次好像挺突然的。”
“是吗？”高劲松的声音似乎也低沉了一些，“很严重吗？”
“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你会去医院吗？”
“不一定，那边现在一定也是乱糟糟的，我想还是等接到婷婷的电话，问清情况再说吧。”
“这样也好。如果，算了，还是等我回去再说吧。”
“什么事啊？”他还很少这样吞吞吐吐呢。
“没什么，我回去后再说吧。想要什么礼物吗？”
我不由地笑一下：“要的还算是礼物吗？”
高劲松在电话那头也轻笑了一下：“听见你笑了就放心了。再见。”
挂断电话后却依然将手机握在手中，似乎仍能感觉到有一丝丝的温暖从那里传过来，温暖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依靠过去，这会不会就是冯婷婷所说的安全感呢？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呼出去，感觉心里轻松了很多。
这种轻松并没有保持太久，当徐子彧的电话再次打过来的时候，我的心又紧紧地揪了起来。
“冯叔叔今天又得留在医院了。”徐子彧的声音显得很低沉。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似乎是跟张阿姨发生了争执，发了很大的脾气，血压有些升高，人一下子又不行了。”
“很严重吗？”
“现在还好，不过医生还是建议留院观察一下。”
“为什么事儿争执啊？”
“不是太清楚，张阿姨不说我也不好多问。你不用太担心，问题不大。”
“婷婷怎么样？”
“还好，正在那边儿跟她妈妈说话呢，你要跟她说话吗？我去叫她。”
“不用了。”我急忙道，“过一会儿她会打给我的。徐子彧，多陪陪她。”
“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我突然有些后悔，明明知道冯婷婷已经不再爱自己，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守在她身边，这样的徐子彧，突然让我觉的很心疼。而明明知道冯婷婷已经不再爱徐子彧的我，却依然要拜托徐子彧去照顾冯婷婷，这样的我会不会太自私了？
我一直在等冯婷婷的电话，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冯婷婷的妈妈，张静。当徐子彧把她领到楼上来的时候，着实让我感到有点儿吃惊。
“宝瓶，我可以单独跟你说说话吗？”张静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看看时间，离平时下班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来定制衣服的顾客刚刚送走，楼下也只有林娇娇一个人。我点点头笑道：“好，就在这里没问题吧？我们刚好要下班。”
“可以。”张静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来，看她满脸的郑重与沉思，我突然感到有一些紧张。
最后一个走出门的石磊低声问我：“林姐，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吧？”
“冯婷婷的妈妈能找我什么麻烦？”我冲他笑一下，“可能是想找我商量什么事儿的吧。”
石磊微微摇一下头：“我看着不善，你小心着点儿。”
“徐子彧不还在嘛，能有什么事儿？”
“不会就是因为徐哥吧？”
“行啦，你就别瞎猜了，回去吧。明天早点儿来，我也有事儿跟你商量呢。”我推了他出门，回过身向徐子彧道，“你怎么样呢？是在里面等还是去车里？”
“我就在这儿。”徐子彧看着我，眼神中带着点儿担忧，他向上看一看，压低声应问道，“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耸耸肩：“不知道啊，应该不会有事吧。那就麻烦你帮我关门吧。”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上楼去，站在张静面前，我不知该怎样开口，只是在心里猜度着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张静仰起头看着我，拍拍身边的座位道：“坐下来吧，宝瓶。”
坐在她的身边？我好像还没有跟她亲昵到这种程度吧？我拖张椅子过来在她对面坐下，很勉强地笑着问道：“张阿姨要跟我谈什么？”
“耽误你的生意了吧？”这话算是道歉吗？我可没有听出半点儿抱歉的意思。
我笑一下，感觉这次笑的更加勉强。“不差这一会儿。”
“你这里看上去还真的很不错呢，挺高档的。”她四下看着。
“还行吧。”我也四下看看。
“你妈妈应该能放心了。”她看向我，微微的笑着。
我再笑一下，垂下眼睑没有答话。大概会是吧。
“我是说，你的，”她停顿下来，我抬起眼皮看着她，她依然在微笑着，“你的亲生母亲。”
我感到眼前眩晕了一下，心脏也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刺了一下，疼得我不由皱起了眉头。我看着她没有说话，我在猜测着她接下了来会说什么。
“可以抽空去看看他吗？我是说你的父亲。”张静看着我，那种眼神让我觉得很不自在，那种语气也让我觉得反感，仿佛是在施舍什么似的。
施舍什么？对我来说毫无意义而又迟到的父爱吗？或者说，是迟到的却又有如昙花一现般的父爱？不过，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不是说一直都不知道吗？难道是妈在最后那段时间告诉他们的？
“我的父亲？”我笑一下，“我的父亲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已经去世了。”
张静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难道你一直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转开头，“而且，什么都不想知道。”
“这么说，你还是知道的。”张静似乎松了口气般的叹息着。
我回过头看着她：“这么多年，我一直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连我妈都被我瞒过了。其实我也并没有刻意要瞒着，只不过，在我心里我只有一个妈妈，也只有一个爸爸，其他人都与我无关。”我知道自己的表情很平淡，可是我的心却在一下一下的疼着。“我可以继续这样下去，你们为什么不可以呢？”
“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不论你认不认他，在他的心里，你永远是他最牵挂的那一个。”
永远？多长时间算是永远呢？我在心里冷笑一下低下头去。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在看偶像剧，滥煽情！
“去看看他吧，也许对他的身体会有好处。”
我抬起头看着她。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让我们相认又是为了什么？不对，如果真的想要让冯哲认下我，为什么要让徐子彧带她过来，而不是冯婷婷？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