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在想,若是那晚我没走!若是我留下来,若是我再细心些,若是我更爱他一些,是不是一切就不会那般如梦般的破碎?我知道,他不舍我走!我总以为他是在担心我只身而去的安危,却是不知道,这一切只是个局!一个善意的谎言,那是一种说了谎话的爱!
眼泪触不及防的掉落,那满地的狼烟,那一具具血流滴尽的身躯。那尸横遍野的旷地,血流成河!我大叫着他的名字,跨过一具具冰冷尸体。夜风呼啸而过,带着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我尤记得那个晚上,天上没有月亮。我只记得自己的心很疼!捂紧了,却是更疼!那里空荡荡的,好像一瞬间失去了什么。我匆忙的寻找着,慌乱的摸索着,一次次跌倒在那些冰冷的尸身上。那一刻,我竟是那般的绝望!只觉自己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重要到,没他不可以!
“漠瑾!”我大声唤着他的名字,一声声,声泪俱下。像是控诉,而那种带着哭腔的着急,焚着我的内心,让我窒息!“漠瑾,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为什么,我总是找不到你?漠瑾,你去了哪里?”在那一片血水模糊的视线里,蓦的我便瞥见那件染血的白色软甲,那是他的!只是如今这般,它身上沾染了血垢,在我的眼底触目惊心。那一刻,我只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呼吸,然后呛到剧烈的咳嗽。咳得整个人哆嗦着,弯着身子,蹲在地上。咳得双目腥红,咳得眼泪掉落,咳得血丝连连。那一刻,我甚至忘记了哭泣!箭雨呼啸而过,我却忘记了要躲开。浑身颤抖着,没有丝毫的力气。恍然间只觉有人急急的唤了我一声,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我早已分辨不清楚。只是他那一唤,是那般的着急,那般的顾惜,那般的令人撕心裂肺,那般的心急如焚。木木的回头,转过身子,便见那一身素白的身影朝我快速奔来,一路不知道在高呼着什么。我侧耳,细细的辨听,才知道他唤的是“小心!”“小柒,小心!电光火石间,那箭密集而来,我躲不开,我竟挪不动身子,瘫软在那里。突然便笑了,整个人直直的往后栽倒,恍然间只见那个朝我奔来的人近了,再近了,越来越近了!“小柒”箭雨已经插到了我的身前,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一根根余力未消的颤动着。我只是淡笑着,早已没有力气躲开。电光火石间只听闻他猛的一声低喝,瞬间将我扑到在身下。那扑面而来的甘草甜味,竟这般悄然的弥散在厚重的血腥味中。“漠瑾,你知道吗?其实我根本不爱你!我一点也不爱你!从来没有爱过你!你知不知道,从始至终我爱的人都不是你!”我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便留出了眼泪!漠瑾,我说我不爱你!你听到了吗?听到了,为什么你还不出来?为什么不出来,不出来?为什么,你不出来呢?漠瑾,你在哪里?
漫天的箭雨随着瑟瑟的凉风,一阵接着一阵,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一切开始变得昏昏沉沉,浑浑噩噩。迷糊间任由苍漠诣紧紧的将我护在身下,粗重的鼻息在耳畔,贴着我的脖颈。只是不知为何,近了,却反而闻不到了他身上的甘草甜味?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慌然,骤乱!我犹记得,那一刻他看我的神情竟是那般的复杂,转瞬间已如相望千年。那般的不堪的情感骤乱有如心跳,纵是累累的三千帛绢竟也难以书尽。写不尽,道不完,却也难下笔!我早已分不清恩怨,蓦然抬头却是想不管不顾。扬唇一笑,不觉丝丝的冷意泛起。我偏头,漏过他那断人愁肠的眼眸。眼角余光间,只见我们被众人团团的护住。将士们高举着盾牌,慢慢向我靠拢而来。“噌噌噌”那种箭矢击打在盾牌上厚实的音响,一声声叩打着人心。
“皇上,快走!”耳畔有将士催促的声音。苍漠诣却是没动,他只是那般看着我,所有的爱恨交织其中,久久的注视,不悔情深。彼此的心脏贴得很近,却是不知此时的我们相差了何止千里,遂不得相知,却也不能相忘。我们之间的纠缠,早已没人能说得清楚,讲得分明。宿命安排了前世,又撞见了今生,我不知会不会有来世,若是有,请许我一生简简单单、安安稳稳。
“为什么没有援兵?你就非要他死吗?呵,现在他死了!今天晚上他死了,你开心了吗?”我终是不明白,帝王之家为何竟会这般无情。自己的血肉同胞,竟可以这般为了权谋不惜去算计、不惜去谋害?终,那所谓的君临天下;那所谓金光闪闪的龙袍;那把象征着九五之尊的龙椅,就这般令人着迷吗?为此,父皇弃了我!为此,苍漠诣算计了自己唯一的亲弟弟。蓦然扬唇一笑,直直的看向他的眼底。淡淡的哀凉,丝丝的嘲讽难言难消。却不想在他那满布血丝的双眸里,慌然的瞥见自己那泪流满面的脸。曾一向自诩薄凉,究竟这一切是我太过认真,是我太过执着?还是因为终究学不会人生如戏,学不会戏子无情呢?
他仍旧没有说话,丝丝的哀恸因为我的牵扯竟被连根拔起,只是瞬间便敛尽了眼眸里所有的光彩。我仍是看着他淡笑,笑得倾城倾国,笑得心灰寂灭。然后便见丝丝的血迹由他的嘴角沁出,滴滴溅落于我的唇畔。“柒儿”他唤了我一声,他的唇角颤抖得厉害,他死命的咬着,用尽所有的力气。不知为何,只觉心间蓦然一凉。无言的哀伤,无言的疼痛依旧。不知为何,他疼,我竟也疼!我曾以为自己恨他,只是不想如今这般,只见他丝丝的血迹,我竟不觉泪涌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