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便见唯晨那焦急的双眸,那慌张的神色,他似乎正努力的朝着边靠近,却是又被重重的将士阻拦。四目相对,他那热切的双眸里忧虑重重,我却也只能扬唇一笑,蓦然让他安心。
那箭矢泛着青灰的色泽,寒光一闪转瞬间就已经直逼义父而来。我慌忙用剑挑开,护在了义父跟前。“快走!”回头低喝一声,便拉着义父一路闪躲。想来对方的弓箭手皆是训练有素的,箭箭犀利,步步紧逼。义母的身子差,再拖下去容易引发毒素发作。看来,必须得尽快离开才行!想来苍漠瑾也自是明白,回身一剑解决了穷追的弓箭手后,便直袭对方骑马的将士而去。我慌忙用剑护着义母安全,却不想一声急急的低喝,我慌忙回头,便只见义父那乌青的血渍丝丝缕缕的沁出嘴角,而那箭尾殷红的箭矢还在义父的胸前不断地颤动。“义父”我不觉哑然失声,回身一剑解决了那正准备再放箭矢的射手。“义父,坚持住!小柒一定带你出去!你坚持住!”慌乱,慌不择乱!我慌忙往义父的口中塞了些解毒的药丸,用剑一挥便切断那殷红的箭矢。
“上马!”苍漠瑾大声的唤了一声。我猛然扶起义父,却被他一下子拦了下来。他的双手死命的扣住我的胳膊。“快走!我掩护你!”他的眼睛正迅速的泛红,若再不赶快医治,光是这毒就已经是无力回天了!“不行!要走一起走!”我猛然起身,断然的就要将义父扶上马。他却猛然咳出了一大口的鲜血。“义父!你放心,小柒说过一定要带你出去的!小柒说到做到,绝不会食言!”“小柒,你听我说!快走,不要再管我了!否则,我们大家谁也出不去!如若出得去,替我转告他们,决不可报仇!我杨翼有今天,决不怨任何人!告诉他们,我杨家的男儿应该有担当!国家需要我们的时候,就应该挺身而出。宁被人负,切不可负人!做人便该问心无愧,直立于天地!”他的神情很悠远,像是透过眼前的这些东西,在回忆着什么。他的心绪飘然而不可琢磨,但我只知道,他一番凛然的话语,足以撼动天地。宁被人负,切不可负人!自古多少人,沉迷于自我;自古多少人言:宁可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迩今,义父的这番话,闻罢只觉一身的浩然正气。只是,难免为义父不值!
“快走!”义父猛的一刀击落追兵的箭矢,一用力便将我推上了马背!一撸身上的灰白色的长衫,大刀一横,这也许便是他生命中最后的守卫、最后的战场!回眸,却终难下马背!抓过义母的手臂,想将其拉上马背,却不想她竟是忽然放开了手指!我诧异的慌忙勒住马缰,匆匆回头便只见他的淡笑“小柒,我也不走了!我身上的毒,我自己知道!不要为我们担心!有时候,死亡是一刹那的事情,但它又是永恒的!”我死命的勒住马缰,只是那枣红色的马匹,早已被乱箭射中,发疯般的往前冲,不顾我的阻拦,失去了控制!只来得及回眸匆匆一顾,青丝缭乱来不及一绾,便只见义母幸福的倚着义父。她的话语被风吹散得破碎,只是我却看得分明。想当初,生死相随的盟约,只以为是习惯性的浪漫,自觉不自觉的夸张。方如今,酸酸楚楚,才兀自明白,海誓山盟、死生契阔、天荒地老,也只是言者有意,听者有心罢了!风消散着、呜咽着,模糊的我听不清楚身后苍漠瑾着急的呼唤。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心里,堵塞得难受,止不住的发慌!漫天的箭矢,不断地飞过,有些险险的擦着我的青丝,有些划破了手臂。风很大,那又冷又疼的感觉,一时间我竟觉得无比的无助。终于有一双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抓住我的胳膊用力一拽,我整个人便已经到了苍漠瑾的怀里!再一偏头,便见那枣红的大马一步跪倒,一声悲鸣,鼻孔中喷出少许白色的雾气,便一头栽倒了下去,气绝身亡!
我却才发现,苍漠瑾整个人极度僵硬的绷紧着身子,他死命的从身后环住我,缰绳在慌乱之中也不知丢去了哪里。他的力道很大,许久却是都没有松手。我的手被他环得生疼,用力想挣脱开,却见他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蓦然回眸转过身子却只见他眼神有些许的呆滞,他发愣的盯着前方眼神却是满满的空洞,我这才明白他仍是未从方才的惊险中晃过神来!
终,我还是没预料到会生出这般多的变故!可,这一切究竟又该怨谁?说是生死由命,只是那皇权却叫人步步惊心!总以为自己薄凉,只是到了如今酸酸楚楚,才方知我只是对感情心存戒备罢了!
荒郊的傍晚,晚风很凄厉!我们由悬崖改道去了黄土坡。想来定是害得大家等候多时了吧!只是,我又该如何去告知他们义父、义母的噩耗,还有那份沉重的嘱托。那不止是一个父亲临终前对自己孩子深切的教诲,还包含着义父那伟大的人格,以及那致尚崇高的精神世界。只是,这一切蓦然我又该如何去言诉。
远远的便见漫天的火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眼皮跳得甚是厉害,那一种慌乱的感觉,那一种不安的情绪,竟是那般的强烈。一夹马肚,加快了脚程,再走近些,只觉风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厮杀声、刀剑相互撞击的摩擦声,伴随着各种凄厉的惨嚎,在这深冬宁静的夜里,让人只觉那冷意刺穿了皮肤,渗入了骨头!
“小柒!”苍漠瑾焦急的唤了我一声,瞬间便抓紧了我的手心。我自是知道,他担心我的安危。只是,如今这场景?兀自回头,扬唇一笑,紧了紧他的手心,也好让他安心。大家彼此都知道,眼前将会是一场恶战,若是分了心,难免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