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药,药药……”肥宽的手掌在她眼前晃动了二十多下后,药药才回过神来道:“少爷,你手不舒服吗?为何总在抖?”金泽听了几乎要晕倒,到底是谁不舒服呀,他的手是在抖吗?那是在帮她召魂,拜托!
“药药,今天你到底怎么了?总是魂不守舍,是不是因为这喜帖?喜帖上有你认识的人?”认识的人也一定是不一般的人,至少与药药的关系不一般,不然药药也不会这般晃神失常。
“没有……”药药答。不待金泽再说,药药反问道:“你们家和他们家认识的吗?”
金泽道:“已故家父和龙老爷有生意上的往来,算是较好的合作伙伴。”
“你说你爹他……”
“他逝世了……”金泽目光黯淡神色凄然道:“我爹是为我这病劳忧而终的。”怪不得从未见过金老爷,原来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对不起,我不该勾起你的伤心事。”药药泪眼模糊道:“真的很对不起,本来我以为我能治好你的,我太过自以为是夸大其辞了。我都没能治愈你,我不知道到底错在了哪里,错在了哪里?我记得是这些药没错,是这样的火候没错,是这般熬法也没错,为什么就没有疗效,为什么呢?”
“这不关你的事的……”金泽慌慰道:“我以前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是罪恶贯盈的大坏蛋,也许是老天爷抓我来赎罪要我罪债罪偿,不想让我好起来罢。”
“不会的,不会的,少爷你会好起来的。”羽芙从外头端了药进来道。原来,羽芙喊药药去后便留下来继续熬药,直到把药熬好。
“少爷,趁热喝了吧。”边说着边捧药递给金泽,金泽习惯性吹了吹,咕噜噜吞了下去。
这时金夫人托着丫环的手走了进来道:“羽芙说得没错,别大日头的就说出这些丧气的浑话来,你会好起来的,你爹遗留下来的家业产业还等着你来支撑着,我这老太婆也等着你给送终咯,傻孩子娘相信药药会把你医治好的。”把爱子揽靠在怀里,金夫人慈爱地抚摸着金泽的头。
金泽愧然地点了点头,良久,他起身扶母亲坐下,转眼看着药药坚定道:“我也相信药药。”倒了杯茶给母亲又道:“明日我和娘赍礼去龙家道喜祝贺,药药你也一起去吧。听说龙家有一棵合欢树,态美姿优,入夏绒花甜香馥郁,叶艳孔雀开屏,特别美观令人叹为观止而且这合欢树乃是相思树代表着忠贞不渝的爱情,婚礼就在那搭台设筵举行。我一直想去瞧上一眼,可惜抽不得空,明日一起去凑个热闹顺便好好瞧赏瞧赏。”
金泽说话之际,药药口中一直嘟咕着:“合欢树,合欢树……”
当下金泽话毕,药药倏地拍脑门立起大悦道:“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少爷吃的那些药固然没错,但却疗效欠佳,原来是少了合欢皮花的缘故。”她经金泽这么一说,终于想起了那本药书里最后一行小字记载着,每次喝了药后要将晒干的合欢花皮研末用酒调服才可治愈积脂累欲症,这步骤不甚重要是以用小字标注,但却缺一不可,所谓细节决定成败。之前杜水笙跟她讲有关合欢树的故事时,她只觉得甚是熟悉,像是在哪看过,现在才想起来,那本药书里也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还记载着合欢皮花入药的诸多用途。
药药又道:“只要有了合欢皮花,拿来晒干了,每当少爷吃完原药,就把合欢皮花磨末后泡酒调了吃,再花两个月的时间那积脂类欲症便可痊愈了。”
“太好了,我儿彻底有救了。明儿前去祝贺,便向龙老爷讨要些合欢皮花回来,晒干了给我儿作药。”听了药药的话,金夫人激动不已,拿茶杯的手不住抖动,兴奋之色溢于言表。玉蓉在一旁亦喜不自禁,金泽自然也是欢欣的只是没表现出来。
“药药你跟我们一起去吗?”药药还没给他任何表示,金泽不确定她去是不去。他心里强烈渴望她能陪着一起去,在合欢树下去见证一对新人的爱情,实际上他是想在合欢树下向药药表露他对她情意,让合欢树见证他对她的真心诚挚。
当他秉性尚未恢复前,他对药药就已心生情愫,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情愫更是愈累愈浓,他知道他是爱上她了,可好像药药并没感觉到,她只以医患关系待他而他也未曾表明过自己的心际,他想借此机会向药药一吐钟情。
药药敛容,脸色顿时哀沉下来淡淡道:“我不想去……”
金泽面露失望,心中疑窦重重:药药和龙家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不然何见喜帖时花容变色?何叫她去参加婚礼时神色陡然转哀语气乃是苍白无力?药药不去,金泽亦不能勉强只有怅然若失,心情低落不振。终究还是成婚了,只不想来得这般快,即便来得这般快也不应让她知道。
金夫人和金泽、玉蓉他们都去道喜庆贺去了,药药做什么尽不起劲,失神丢心魂飞天外,便一个人呆坐在屋子里,东想一回西想一回默默泪垂。
“爱他时似爱初生月,喜他时似喜看眉梢儿,想他时道几首西江月,盼他时似盼辰钩月。当初意儿别,今日相抛撇,要相逢似水底捞明月。相思有如少债的,每日催逼。常挑着一担愁,准不了三分利,这本钱见他时才算得……”唱着唱着,眼泪愈涌愈汹,也总是唱不出心里的那份痛那份楚。
“恨天涯锦字稀,梦才郎翠被知。宽尽衣,一搦腰肢细,痴,暗暗添憔悴。花债萦牵酒病魔,谁唱相思肠断歌?旧愁没奈何,更添新恨多。情泪新痕压旧痕,心事相关谁共论,被儿自温……”时候不早了,想来他们已经拜过堂,送进洞房成为夫妻了吧。司徒药药呀司徒药药,忘了他罢,他不属于你,又何必强求于自己!爷爷不是说过吗,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如果不想失去,从一开始就不要去拥有,现在才认识到自己的一厢情愿从来就是个错误,两情相悦的人才能够朝朝暮暮。祝福他们吧,除了祝福她没有任何选择了。
意识渐渐模糊,眼皮沉重地合上眼睑,两行清泪兀自苦楚地顺着眼角流落下来,带着绝望与心痛。迷迷涂涂中,感觉自己被腾空架起,睡在了软绵绵的云端里,药药实在太累太苦,眼睛死撑不开,只得恍恍惚惚呢喃:“我是死了吗?我是升天了吗?好舒服呀,龙哥哥石延哥哥祝福你们,呵呵,祝福你们,我在天上祝福你们,祝你们白头谐老,多子多孙永远都快快乐乐的……”
望着再行睡去的药药,金泽眉头紧锁,原来她和今天的新郎认识,岂止认识正如他之前所猜的那样,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一天里,心爱的人娶了别人而不是自己,心爱的人嫁了别人而不是自己,俱是同病相怜,不过是她多了许多分伤心,他少了许多分伤痛罢了。他承认他已经淡去了对表妹的爱而喜欢上了这个为一个不属于她的人而哭得死去活来的女子,这份感情来之时似海腾浪啸久久难以平息也不会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