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她真的记不起来了。爷爷从小就教导她,女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断断不可拿自己的清白当儿戏。这下好了,要让爷爷知道了,非打断她的双腿不可!转念一想,不让爷爷知道不就成了吗。好在司徒阳宇没居在这,亦不在离这方圆百里之内,否则必是纸包不住火。事情才刚刚发生没多久,这宅里就随处可见,婆子丫头小厮堆到一堆,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当他们见到药药时,都别有意味地斜瞥了她一眼就猴狲般散开了。
药药走得急,也没去留意。适才她还沉浸在小女子初经云雨的羞怯中,一个丫头隔窗敲了敲道:“药药姑娘,老夫人说有急事找你,叫你快去。”药药立即从床上蹦了起来,整了整容开门去了。
一进大厅就看见老太太拉板着脸正襟危坐在堂上,两眼直直地盯住药药,连眨都没眨过。药药被老太太看得心里慌慌的,药药撇开眼各自瞧了瞧分侍在老太太两旁的花香和馨香姐妹,向她们探问:出什么事儿了吗?花香只是对药药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之后便垂眼凝着地面。而馨香则是笑得明显露齿,一种幸灾乐祸的笑,她注着药药眼神里也全是快意的笑。药药看不懂她俩的表情,又收回目光笑了笑,慢慢地蹭近老太太,方要问,老太太蓦地拉着药药大笑起来道:“先下手为强,做得好啊,做得好!”老太太突然地转变把药药着实唬了一大跳,一头雾水的药药不明所以。两旁的花香和馨香听了,也差点站将不稳,跌坐在地。
“奶奶,您没事儿吧?”药药怀疑老太太是不是患病了,怎么一下子变化得这么快,还说些无理头的话儿。
老太太笑道:“傻孩子,奶奶哪会有什么事儿,快告诉奶奶,你是怎么做到的,可都是你情我愿的?”
药药一时还悟不到那层意思上来便惑道:“什么?”
“这孩子,奶奶都知道了,你还要在奶奶面前装蒜呀,你和延儿……”老太太故意把声音托得老长不说完,药药登时脸上红得像刚上锅的虾蟹,许久才问:“奶奶,您是怎么知道的?”
花香见老太太是佯生气,便松了口气替老太太答道:“岂止是老夫人,整个宅子都沸腾了呢。”
老太太又急问:“可是你情我愿的?”
药药低着头小声道:“不知道,我……我那时喝醉了。”
“你喝醉了,那延儿也是醉了的?你们俩儿在一快喝酒呐?”
“没有,是我和小姐喝酒呢,后来喝多了……”
“喝多了那也是在娴儿那歇息的才是,还有这娴儿不是说找你说话儿的,原来竟是寻你喝酒去了!”老太太说得有些生气,药药以为老太太为她和龙石延的事生气,抬手忙解释道:“当时小姐也醉了,找不着路可能就……就把我带到了龙哥哥的房里,她以为那是我的屋,后来那是怎么发生,我……我都记不得了。”药药说着脸愈发烫红起来,即便模模糊糊记得些,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吧,不然她臊得连个地洞都没得钻!
老太太哪是为这个生气,她只是生平最忌讳女子喝酒,故刚才听药药说她和龙凤娴一起喝酒来气而已。想不到这酒竟是好东西,这下可称了她的意,生米已煮成熟饭,药药这下是非成她的准孙媳妇不可了。
老太太笑道:“不记得没关系,不记得没关系,发生过就行了。”老太太见药药垂下了眼帘,以为药药在担心些什么便又慰道:“不用担心,奶奶定要延儿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的,你就好好等着做新娘子吧。”
药药猛地睁眼,张着小嘴,显然是吃惊至极。她没听错吧,老太太要她好好等着做新娘子,做谁的新娘子,龙哥哥的吗?药药的心砰砰跳个不停,她未想过“责任……”二字,也从没想过要谁谁对谁谁负责任,而现在老太太跟她说要让龙石延对他负责,负责的另一个意思就是教龙石延娶她,药药内心狂喜着,可她并没有高兴得弹跳起来,因为龙石延和杜水苋也有婚姻。虽然男子娶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但药药不想她爱的男子也是这样,她要成为龙石延唯一的新娘,她要龙石延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个人。
想到杜水苋,药药的心一下子颓丧了半截,她不想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她要的是像她爹娘那般人羡人慕的爱情。她娘小时候跟她说过她爹是以一首‘我欲与伊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欲雪,天地合,乃敢与伊绝!’虏获了她的芳心,她爹这一辈子只认定她娘一个,她以为他们可以恩爱到白头,谁知道天灾人祸总是不可捉摸,突然而来的痨病无情地夺去了他们的生命,那时她还那么小而他们还那么年轻。她想她娘会告诉她她爹给她写的那首诗要她背将下来,定是希望她以后找的夫婿也要对她如此。她不但要遂了自己的心愿,也要遂了娘的心愿。她既然认定了龙石延就不会改变,而她需要改变的是龙石延的心,一颗全心全意只爱她一个人的心。
要爱就要爱到山无陵,天地合!药药才要启口跟老太太述心中所想,突然一个丫头急急地跑进来看了眼药药向老太太道:“老夫人,不好了,杜小姐她……她病了,少爷呼我来请药药姑娘给诊一诊。”
老太太忧道:“没甚大碍罢?”
药药笑道:“奶奶,都还没诊呢,我先去了。”药药随着那丫环一路到了杜水苋那,只见丫环紫珠已在门口等候了。
紫珠领药药进了室内便出来了,出来时还不忘拿眸恶睨一眼药药。龙石延见药药来了赶紧让了坐焦急道:“快给苋儿瞧瞧,她这是怎么了?”药药看了眼龙石延,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心又羞又酸,看他那焦急的样儿可见她有多么的在乎杜水苋了,再看他那一张忧郁的脸,可是把昨夜发生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药药坐将下来,有些羡慕有些嫉妒地瞅了瞅合着眼,眉心微微皱起的杜水苋,忍住泪凝神把了会子脉,脉象除了有些许缓倒也平稳,不像有什么大病大痛。药药刚站起来,还没等她开口,龙石延抢先一步问:“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药药默了须臾道:“杜小姐她没事儿,龙哥哥不用过于担心。
杜小姐想是身子过虚,加之心事困扰,想多了才至于此,吃些安神补身的药膳,把心儿放开些,不去想太多就好了。”药药走到案前,那了纸和笔写了张方子递给龙石延道:“照这方子叫人抓了煮来吃就行了。”
药药转身要走,龙石延忽然反手抓住了她的臂道:“我会负责的……”现在满宅子都知道了他们两个的事儿,龙鸿天夫妇一大早的就赶他房里来劈头盖脸地大骂了一顿,说他太不成体统了,都有媳妇的人了,眼看就要成婚了,还搞出这档子事儿来,成个什么样!这怎么对得住杜家,这要外面的人怎么看!其实这话,在龙鸿天夫妇怒训他时,他也说过,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过。现在对药药亲口说出,虽然有过犹豫,但却说得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