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月点头,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腿,笑道:“我只有两个时辰行走的时间,现在时间到了,我又成了一个废人。”所以才放那些刺客走。她语气平静,没有气馁,亦无不甘。
上官若离看着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渐渐复苏,又慢慢挣扎,仿佛要死去,这种初生就要覆灭徘徊的感觉很不好受,却是他人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看着对方,瞬间的怔愣,然后突然间就笑了出来,那种明灭不定的暧昧散去,突然间两人都在心里松了口气,有些东西,不是两人不再见面就会忘记的,有些经历,不是失去这个屋子,就会失去的,两人相视而笑,不用言语,许多许多,或许很少很少,就在彼此的最心底永远永远的烙下了印记。
上官若离面带笑意,栗色眼眸突然间清澈照人,他低叹一声,“咱们应该有些日子不能见了。”或许是一辈子。
浅月看着他,笑了,“嗯。”
“你要保重自己。”
“你也是。”
“他,你和他好好过日子。”
“我会的。”
“万一有什么事,我若能帮上忙的,在所不辞。”
“嗯,谢谢,到时候真有那天,我不会客气的。”
……
外面的人也不知道里面两人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几人都能看出来自家主子的不舍,然发生了今日的事,他们中间那层薄膜被捅破,有些事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泽。”听见浅月的呼喊,浅泽转身推门进屋,梅城几人也跟在他身后进去。
“咱们回去吧。”浅泽点头,抱起浅月。浅月看着上官若离,最终只余一句,“我走了,你保重。”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上官若离一直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然那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仿佛一个黑洞,吞噬了所有。
“咳咳!”上官若离的心口隐隐作痛,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主子,咱们也走吧,这里没有什么好的药,您的伤须得找流桐。”梅桑蹙眉,担忧到。她倒是会些医术,但和流桐比起来,又差了何止半点。
他心里有数,其实自己的伤不是那么严重,可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一丝一丝从自己心口剥离,他捂住心口,紧紧的,可不仅没有阻止到那东西的消失,反而一阵阵沉闷的疼,疼的他喉咙里发涩,嘴里发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连呻吟也做不到。
“主子,半月后,就是浅月郡主和明国四皇子的婚期了,到时候……”梅城说不下去了,他看的出来主子对郡主的不舍,看得见他的痛苦,可有些事却是必须面对的,他不想自家主子因为一个女子失去分寸,所以他狠心提醒,将主子心里的最后一丝不舍剜去,即使那会让主子痛苦,可痛苦一时总比痛苦一生要好。
可看着随着自己的话,主子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和更加冷然暗淡的眼眸,他却再也说不下去,仿佛嘴里被插进一根刺,他拔也疼,不拔更疼。
上官若离身子一阵摇晃,“主子,”梅波失声叫到,扶住上官若离的一边,同时瞪了一眼梅城,梅城只得苦笑,心里有些后悔,却更多的是惊惧,他没想到这位郡主竟然对自己主子的影响到了这么严重得地步。
上官若离摆手,吩咐到:“梅城,你派些人在暗中注意她一些,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虽然知道她不一定需要这些,可他想要这样做。
梅城蹙眉,却还是恭敬答应,他相信自己主子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
“走吧,这里的事情都结束了。”上官若离叹息一句,领先融入黑暗中。
这一片最终恢复了它的清冷,四周隐隐有血腥味飘荡,多了几分冷酷残忍,再也回不去它的清雅安静。
浅月看了眼浅泽有些僵冷的脸色,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眼漆黑的四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到,“泽,我不是不顾惜自己,可让我看着他死,我做不到。”
浅泽没有说话,几个起落,已经抱着浅月跳入了侯府院墙之中,向她的浅樱园飞奔而去。浅樱园一片漆黑,丫头们早就被浅月打发去休息了。浅泽抱着她进入房间,放她坐在床上,为她批好被子,这才起身站在一旁,他的身影融入到黑暗之中,浅月看不清他的脸色。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寂静,浅泽突然看口,“小姐,你到底怎么想的?”
浅月抬头,疑惑的看向黑暗中还蒙着面巾的人。“小姐,虽然这话我说着不合适,可是,”浅泽阖了阖嘴唇,顿了下,又接着到:“可是小姐,半月后你就要和四皇子举行婚礼了,现在,现在你还在和其他的男子,男子……”
他说不下去,语气里有些急促和尴尬,可浅月却知道他接着想说什么。她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是了,不管浅泽多么忠心与她,他还是这个世界的人,也免不了这个世界通俗的想法。不管她是否喜欢凤甯言,但她们即将结婚却是事实,或者说她喜不喜欢那个男人都没关系,重点是她已经要嫁作人妇,就不应该在结婚之前还和其他男人有什么来往,还是在晚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往。
浅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也说不清此时她感受到的是对浅泽的失望还是自己的悲哀,她已经被这个世界圈住了,她已经走不出去了,这不是她早就深深认识到的现实吗,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那么反感!
“难道你就不关心半月后的那场婚姻对我来说是不是幸福的?”浅月很想任性的这样问他一句,可是她不能,她一直没有随意任性的权利。她抬头,脸上早就是最平常的淡笑,“泽,你去休息吧。以后不会了,有些事回不去了。”看浅泽还想开口,浅月抬手制止了他,略有些疲惫的笑了笑,“我现在有些累了,有什么明日再说吧,你走吧。”
说完,也不管他是不是已经离开,自行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耳边听着他转身离开的声音,又说道,“对了,那件事有任何进展都要报告给我,不管任何时候。”
浅泽顿住,听了她的话,低低应了声是,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浅月摸索着脱了外衣,微微蹙了下眉头,她以为那一掌对她没有什么危险,没想到刚刚碰了下,竟然会感觉到痛,看来的找夜商看看了,浅月这样想着,在繁复的梦魇中睡去。
家里少了三个人,到底冷清了许多。
爹爹依然笑的儒雅,娘亲依然慈爱,可浅月却发现他们嘴边的笑意都有些勉强,尤其是爹爹,眉梢眼角透着落寞。浅月再看向坐在她旁边的雪儿和星儿,以往甜美可人的小雪儿不过半月,眼底就似乎多了许多东西,那合身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荡了许多,她的眼神似乎也空荡了许多;以前喜欢吵嚷的星儿,竟难得的安静沉稳了许多,小手努力的握着长筷,有些艰难的夹着不远处的青菜,旁边的小丫鬟要帮他,却被他用另一手挡了回去,只自己固执的去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