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外加后面伺候茶水的丫头小厮一个个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浅月。管家大伯和浅泽这两个历来见识自家主子处事待人都能称上温柔贤淑,说话亲声细语,老是面露微笑的可爱美丽的主子,顿时化身牙尖嘴利,气势煞人的隔壁大妈的骂人架势,顿时被惊吓的,就差瘫软到了地上。就连一贯面无表情,只做自己冰柱子的仇天,也一脸惊诧的看向她。
浅月在心里对借了玉茹这件事来发作向玉茹说了声对不起。她不看众人的脸色,只觉得一席话说完,自己的嗓子有些甘,淡定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将青瓷茶杯不轻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顿时一阵轻微的‘砰’声,却像是平地惊雷一样,炸回了发愣的众人神思。
浅月瞥了一眼打扮招眼的男子。他一双桃花眼泛着水雾,气愤的瞪着自己,脸色清白交加,手里的茶杯眼看就要被他捏碎。浅月瞟了他一眼,这一眼十足的蔑视,就像是看蟑螂一样的泛着不耐和恶心。顿时又让他的火气上了几个层次。
仇天尴尬的低咳了声,双手抱拳对浅月说道:“启禀郡主,这位乃是此次和属下一起来办公的,和属下一样,也是四殿下属下,名叫翁习。”
“哦”浅月淡淡点了点头,不明意味的哦了一声。翁习,凤甯言手下搜查情报的第一人。长相俊美,极爱着绿衣,却偏好男风。浅月在见到他第一眼其实已经知道此人的身份。但不幸的是,他还不了解浅月的为人,自找苦吃,怨不得别人。何况浅月这两日实在烦闷,若不拿这个让她看着眼烦的人妖来出出气,她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玉茹——那个所谓凶手,她第二日就查到了源头,不过是李玉婉嫉妒之下使出的毒计。他们却在过了五六日才上门来,难道真的以为她好欺负不成。
所以,翁习人妖您呢,自认倒霉吧,谁让你撞人家枪口上了。
只一声‘哦’,就算揭过对翁习的认识,也揭过浅月对他‘深深的误会’。翁习顿时气恼,眼光不善的看向一脸正经的浅月,身上无论哪个角落都在表示着:‘你冤枉了我,骂了我,难道不应该和我道歉吗?’的信息。
浅月直接忽视他,看向仇天,“那么今日你们来所谓何事?难道不是来给我个说法,将凶手送来的吗?”
仇天站起身,向身后跟着的一个侍卫招了招手,那侍卫手里提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他走上前来,对浅月行了个礼,恭敬的将木盒放在了她前面不过五尺远的桌子上,然后退了下去。
仇天上前一步,站到那盒子旁边,解释到:“启禀郡主,主子下令的第二日,就找到了凶手,只不过当时他已经畏罪自杀,主子担心还有其他同谋,所以这两日府里一直在严查,直到今日,才派我等前来回禀此事。”
浅月淡淡瞟了那漆黑的木盒一眼,脸上阴晴不定,她抬起眼皮,看向仇天,不紧不慢的问道:“那么这两日,你们可曾查到是否还有同谋?”
“回郡主,属下等人里里外外查了个遍,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有嫌疑。”仇天垂下眼,声音低哑,却很肯定。
浅月讽刺的掀了掀嘴角,她背靠向座椅,放松了身体,抬起自己纤细匀称的手指细细翻看着,“真是有劳四皇子了,只不过为了浅月的一个小丫头而已,竟然花费了他五日时间彻查,最后终于查出了这一个凶手!”她语气缓慢,将数字咬的极重。虽是恭维的话,然而谁都听的出来她话里的讽刺。
浅月说不清楚心里是失望还是酸涩,这是她给凤甯言的机会,她以为他知道,也一直不动声色的等着,可如今,他还是叫她失望了。是啊,在他看来,不过是死了一个丫鬟,哪里能和他的正妃相比,如今能给她一个交代,是不是还是给了她面子?他亲过她,抱过她,还好言相劝的说要和她好好过下去,她以为他至少是喜欢她的,可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她在心底狠狠的嘲笑自己的无知,竟然还隐隐期待过和他过下去。
仇天皱眉,本就有些煞气的脸顿时显出几分杀气,他冷冷的直视浅月,眼里不满之意很明显。他从不允许有人当着他的面诋毁自家主子。
浅月冷笑,眼里满是不屑,她坐着比仇天要低了一个头,也因此他的杀气最直接的涌向她。身后的浅泽察觉仇天的意图想要上前挡在她面前,却被她转头淡淡一眼制止了,不是她狂妄自大,虽然仇天是当世高手,尤其他的剑法,没有几个对手,却还不是她的对手。杀气?!浅月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冷笑,双眼顿时微眯,眼中精芒爆射,直直对上仇天的眼,顿时,一股比他散发出来更为强硬的气势逼射而去,仇天被她的气势逼迫的退后一步。他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第一次正视的看向眼前这个残了腿的郡主。
杀气!浅月前世最最熟悉的东西,虽然这一世她刻意收敛,却并不说明她会害怕别人的逼迫和轻视,凤甯言此次明摆偏袒别人,她心里本就不好受,此时竟然还被一个自以为是的剑客逼上了门,当真以为她好欺负吗!
然而等仇天看向浅月时,她眼中的光芒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平静无波。他不相信自己看错了刚才那一幕,急切想要查探一番她到底有没有武功,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却无论如何不能动手。他疑惑的再次看向她,却感觉一股同样让他不能忽视的怒火和杀气从她背后向自己逼视而来。他看去,正是浅泽正冷漠的盯着自己。他顿时疑惑,难道刚才那股可怕的气势是他发出的?
浅月看了一眼惊疑不定的仇天,和一旁冷眼旁观的翁习,冷冷的出声:“不知四皇子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言外之意是,没事就赶紧走吧。
仇天收回目光,将凤甯言的话转述给她,“主子说,此次出了这样的事,是他治下不严,还请郡主见谅。不久之后就是一家人,若有什么,家人之间理应互相担待,这日子才好过下去。主子说,凡事不能计较一时痛快,来日方长!”
浅月差点笑出了声。这话说的真是要多直白有多直白。他是在暗示浅月,大家都是皇帝赐婚,以后就是一家人,若现在就因为一个侍女闹得不愉快,以后更不好相处,他期望他的妻妾们能相处和谐,没有争斗。他更暗示她,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不知道是要感激凤甯言真正‘偏袒’的对象是她,还是嘲讽那个被他这么简单就出卖了的,当了他两年地下情人的未来正妃。
然后她真的笑了,笑的两眼放光,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既笑凤甯言的自以为是,也笑她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武功再高如何?她能一个人对抗整个国家么?她原本指望凤甯言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会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她以为那首她做为示好的《花好月圆》起到了一丝作用,哪想到,这一切都只是她以为。她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她自己的独角戏罢了,别人看的精彩,却并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