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在主屋外徘徊了许久,既担心郡主是不是病了,又怕贸然进去惹恼了郡主。正游移不定间,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不必打扰郡主,郡主这两日心情不好,让她多休息,你自去忙你的就是。”
双喜抬头看去,一个绯色劲衣打扮的年轻男子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正双手抱胸,看着远处。她知道这是郡主身边的陪侍浅泽侍卫,当下脸色微红,忙垂下头,应了声是。侯府里的陪侍虽也是下人,然而每个陪侍却只听从一个主子的调遣,比起她们这些丫头小厮的地位高了不止一截半截,可以说,某些时候他们算是府里的半个主子。
浅泽身形挺拔健壮,五官端正,举手投足间沉稳大气。二十三岁的年纪还未娶亲,是这府里许多丫头私下里八卦的重点对象。双喜当然也听过不少,但因为从前她在大夫人身边伺候,极少见到真人,是以此时见到同伴们热切讨论的‘黄金单生汉’出现在眼前,她还是避免不了脸红心跳,比两日前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好不了多少。
双喜正在晕滔间,却突然一阵喧哗之声传来,她抬眼看过去,见浅泽似乎早就听见了,此时正皱眉看向远处,聆耳细听。双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他看的地方竟是三姨娘居住的绿荷苑。
她招手叫过一个候在一旁的小厮,低声吩咐了他几句,那小厮便点头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后,那小厮匆匆跑了回来,脸上却挂着怪异的表情。他看了眼双喜,又看了眼浅泽,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倒叫另外两人更加好奇。
双喜双眼一瞪,顿时扮起了大丫头的威仪,压低声音冷冷道:“你这小子,打听到什么还不快说,磨磨蹭蹭做什么?还想讨赏不成?”
那小厮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脸的老实,被双喜一瞪,顿时吓得矮了身子求饶:“好姐姐,我不是想讨赏,也不是不想说,而是,而是,”他不敢说啊。
“你个赖皮小子,还……”
“双喜,发生什么事了,进来回话?”双喜正要发威,就听到里间传来浅月刚睡醒还带着鼻音的慵懒声音。她应了一声,忙进屋去伺候,见浅月已经自己坐了起来,忙拿过衣衫为她穿上,一面回到:“回小姐,好像是三姨娘的绿荷苑出了事,奴婢派了王忠去打探,他刚回来,奴婢正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却不想吵着小姐了,奴婢真是该死。”
浅月揉了揉因为睡久了之后有些晕乎的脑袋,听了她的话,笑道:“大早上的说什么死不死的,我这可没那么多规矩,再说,睡到这个时候才起床本就是我的不是,哪里还能怪你们呢。”
“是,小姐,奴婢说错话了。”双喜笑眯眯的回到,心里却打心眼的喜欢这个主子。既平易近人,又对人宽厚,从不轻易对下人发火,打骂撵人的事更是从没听说过。
双喜心灵手巧,将浅月装扮整齐后,又快速的为她梳了头,待收拾完整后,又吩咐下人摆饭。
“把那小子叫进来吧。”浅泽将浅月抱到桌边坐下,浅月就吩咐到。
王忠战战噤噤的进了屋,虽历来知道主子平和,却也知道今日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当下心里有些不安,却还是恭敬的行了礼,然后在浅月的示意下,将他打探到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奴才,奴才赶过去的时候,正看见二姨娘领着一帮子下人围住了三姨娘的院子,里面只听见二姨娘和一些下人婆子的吵嚷声,人实在太多了,奴才没听清楚她们吵了些什么,后来找一旁的人打听,才知道,知道——”他说着,抬头瞄了一眼浅月,发现她正沉静的看着自己,他忙低下头,擦了下额头的汗迹,战战噤噤的说道:“他们说,说,说三姨娘,三姨娘偷,偷人,被,被,被二姨娘,逮,逮个正着。”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完了自己打听来的话,只觉的屋里顿时寂静了下来,他都能听到自己粗踹的呼吸声。
浅月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该说什么呢?该说这个消息太突然了?还是该说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浅泽,他微沉着脸,歉意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留下一句:“我去把他叫来。”就转身出去了。留下一屋子心绪不宁的下人对着安静的过份的郡主。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都是她喜欢吃的,此时却没了半分胃口。她挥挥手,“都下去吧,不用人来伺候了,双喜派人去打听看看闹成什么样子了?”
她此时脑袋里很复杂,既痛恨二姨娘不安分守己,不仅没有听她的劝告,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闹事,没将她的警告放在心上;又惊疑三姨娘那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发生超出她掌握的事?她往里细细的想,又觉得最近府里似乎很不太平,先是爹爹娘亲越来越忙碌,总是不见踪影。
还有就是超出她掌控的事越来越多,玉茹被人蓄意杀害,至今未找到凶手,二姨娘继续兴风作浪,不听劝告,如今还闹出这样的事,更有浅阳暗中和五皇子的勾结,会不会给府里带来什么危害;还有爹爹突然送走大哥……这一切的一切,突然间就凑到了一处,浅月细想,似乎一切都从选妃典礼之后开始,暗中有一只她看不见的手,打乱了她的布局,扰乱了她的生活。
她的心里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正在暗中酝酿。可她手下查探消息的人的实力她是了解的,也没有什么能让她怀疑的不安定因素,然而这却更让她不安——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双喜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有回来,浅泽已经回来。他刚进屋站定,一个人就突然从他后面窜了出来,跪在了浅月面前,愧疚到:“主子,属下有负主子所托,办砸了任务,请主子责罚。”听这声音,竟是那暗中向浅月报告过消息的老七。
浅月看着他,淡声到:“现在不是责罚你的时候,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小姐。”老七细细回想了一遍今日发生的事,然后说道:“昨晚亥时,二爷又从那条道去了三姨娘的院子,属下一直守在那里,仔细观察了周围,发现没有什么异样,属下便一直守在原地。后来将近子时之时,三姨娘曾出屋去弄了宵夜,陪着三姨娘一起的是她身边惯常伺候的于嬷嬷。他们吃了宵夜后,一直没有出过房间,属下以为和平时无异,便没多想。哪知到了第二日早晨,平时早就走了的二爷竟然没有动静,属下起初以为是,是……”老七犹豫的看了眼浅泽,见他面无表情,无奈,又看向浅月,见她一脸思索的看着自己,等着听下去,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总不能说男人早上会有那什么兴趣吧。
浅月蹙眉,见他那样,似是知道他想说什么,挥了挥手,淡然到:“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