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罢,转身摸着黑儿往家走。
未进家门,远远地小青就看见家中屋子里已经亮起灯盏,小青立刻心中一热:一定是那憨子睡醒了,正等她回家呢。于是,快步如飞,奔进院子里。
到院子里一看,厨房里面也亮着灯,阿憨笨手笨脚撅着屁股蹲在灶膛前,正费劲地点燃灶坑里面的柴火。小青见了,‘扑哧’一笑,蹑手蹑脚溜到阿憨身后,粗着嗓门儿说:“杨元帅,够棒的哈,真是上得了战场,蹲得了灶膛啊,末将十分佩服。”
“谁?!”
阿憨一激灵,大喝一声扔掉手中的烧火棍‘腾’地站起身子,差点儿把小青撞个跟头。小青顺势搂住他的后腰,‘咯咯’地笑出了声儿。
“你呀,真是的,吓了我一大跳。”
阿憨转身拉过小青的手,连声问道:“青儿,你这会儿去哪儿了?姐姐和三太子呢?真猜不透你们这师兄妹搞的是什么鬼名堂,把我和一个小孩子扔到家里一起跑出去,你们这是唱的哪出戏呀?”
“嗨,别提啦。”
小青叹口气,幽幽地说:“刚才我见姐姐和师兄聊得挺热乎的,就到对面屋里去服侍那孩子,听到孩子一哭,姐姐就过去帮我。我们姐俩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了,姐姐回到饭桌旁一看,师兄三太子不见了。开始我们并没在意,后来见他总不回来,姐姐先着急了,房前屋后犄角旮旯找了好几圈儿也不见他的人影。我们就到外面去找,在一片草丛里我捡到了一颗断了线的珍珠,姐姐一见到那珍珠脸上立刻变颜变色,然后,自己一个人急急忙忙的钻进树林里去找他了。
“哎呀,真要是那样的话,师兄肯定是遇上偷袭的了。”
阿憨看着外面黑黝黝的山谷,肯定地说。
“哎呀,我咋就没想到这一层呢,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喝醉了酒瞎折腾,是不会把配饰都扯断了的。”
小青听阿憨这么一说,也不禁担心起来。
“嗨,青儿,咱俩眼下再着急也是没有用的,咱还是先把那小孩子喂饱了再说吧。”
阿憨见小青愣着发呆,随口提醒一句,蹲下身子继续点火。小青打了个冷颤,迅速缓过神儿来,手忙脚乱开始熬米糊。
做好米糊喂饱了孩子,阿憨就跟小青商量回军营的事儿。小青也正惦记着这码事儿呢,当即点头答应,并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把孩子重新用那张白色的兽皮包裹严实。都拾掇利落以后,俩人抱着孩子正欲往外走,阿憨忽然指着山梁上惊呼一声:“青儿,你看!”
小青抬头往外一看,只见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一彪人马举着灯笼火把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是不是军营里面又出啥事儿啦?”
小青着急地问,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阿憨停住脚认真地看了看,安慰小青说:“别急青儿,看样子不像是有啥大事儿,如果真有敌寇入侵,山头上的烽火台早就该起火了,说不定他们是来找我的。”
阿憨眯起眼,狐疑地看了一会儿,他不敢大意,拉着小青迈开大步迎着那队人马走过去。
到了近前,那领头的将军正是阿憨手下,见到阿憨,立刻滚鞍下马,拱手抱拳行礼。礼罢,这才大声说道:“启禀杨元帅,朝廷快马来报,说发配到咱们边关一批囚犯,听说其中还有一名将军呢。”
阿憨听说后,当即一惊,大声反问道:“什么?囚犯?他们现在都在哪儿呢?”
“禀元帅,他们已经过了蓟州城,正连夜往这边赶呢。”
“走!”
阿憨一挥手,大家簇拥着他上了马,掉头往山上走。
一行人紧赶慢赶,不一会儿就到了军营。进了中军帐,没等阿憨坐稳当,各营盘大小将领就聚集到帐前,阿憨遂逐个吩咐各营帐做好准备,腾出房间,加强警戒,以防囚犯逃跑。
一切安排妥当,各路将领都领命回去准备了,阿憨又和两名副帅商量了一些军中事情。料理完这些事情以后已经是三更天了,阿憨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粘发胀的双眼,这才回到他和小青住的房间,见小青已经把大床铺好了,孩子也安顿下来,遂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略显疲惫地跟小青发牢骚:“唉,这边关呐就是这样,总没个消停的时候,这阵子敌寇那边没动静儿了,朝廷里又该瞎折腾了。整些个囚犯发配过来,我们是看着他们还是防御外敌呀?真让人没辙。”
小青听了,嫣然一笑,安慰他说:“囚犯怕啥呀,他们不也是人么?还能长翅膀飞走喽?精点儿心好好看管着,别让他们逃跑不就行了吗。”
阿憨听了,看着小青苦笑了一下,淡淡地说:“青儿啊,这些人可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哦,那可都是些人精,出类拔萃的人精啊。痴苶憨傻的主儿就是想犯罪都不知道从哪头儿犯呢,根本就到不了这儿。大凡发配到边关来充军的,不是犯上作乱的朝廷命官就是江湖上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一个赛一个儿的贼鬼流滑,他们这一来呀,咱这边关可就热闹喽。”
小青听了,不禁暗暗地替丈夫捏了一把汗,刚刚平静下来的一颗心也随之紧张起来。
阿憨和小青在自己的房间说了一会儿话,见前边没啥动静,阿憨遂放下心来准备睡觉。他想那些发配充军的囚犯从都城千里迢迢披枷带锁一路走来,此时估计一步都迈不出去二指。从蓟州城到黄崖关,这百十里山路更不是那么容易就走过来。心念至此,阿憨与小青随即宽衣解带准备就寝。没想刚熄灭灯盏,就听帐前执勤将领‘噔噔噔’跑来禀报:“启禀杨元帅,那些充军的囚犯已经到了。”
“什么?到了?这么快。”
阿憨听罢,赶紧掌灯,迅速披挂整齐,叮嘱小青哄着孩子先睡,然后快步走进中军帐,坐到帅位前,等候押送囚犯的朝廷钦差交换手续。
阿憨坐下时候不大,就见几名军卒引领者一位风尘仆仆朝廷钦差走了进来。那钦差进帐后,先冲阿憨抱拳行礼,然后面无表情地递上交接文牍。阿憨起身离座接过文牍,先吩咐手下军士泡茶让座,让那押送囚犯的朝廷钦差坐下歇息喝茶。然后回到帅位前,展开文牍仔细看过,并签写回执盖上印章,让军士送到钦差手中。
所有手续交接完毕,阿憨又和那钦差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篇儿,这时就有内勤军士进来禀报说,为押送犯人的钦差准备的接风晚宴已经准备就绪,请元帅和钦差大人入席。军士走后,阿憨当即起身离座,冲那钦差大人微微一笑,并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一声:“大人远道而来,长途跋涉很辛苦,请先用餐,然后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
那钦差听罢,站起身淡淡一笑,朗声说道:“杨元帅,太客气了。”
阿憨笑道:“呵呵,远来的是客,只是我这边关条件有限,说是晚宴,其实还不如您都城里普通人家的家常便饭,只能将就充饥而已。”
那钦差倒也随和,冲阿憨一抱拳说:“你我虽然素未谋面,但本人久闻杨元帅大名,都说你杨元帅宽厚仁和平易近人,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呐。”
“哪里哪里,大人过奖了,杨灿不过是一鲁莽武夫,有啥名可传呐。”
阿憨赶紧还礼,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挑门帘与那钦差大人一前一后走出中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