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说道这里声音哽咽，把头低到胸前再也抬不起来了。
老太太没言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良久，这才拉住小青的手摸挲着，安慰她道：“孩子，别难过，既然当初咱一火心选择了这条道儿，就一火心地走下去吧。我想，总有一天你那白姐姐会接受你，成为你最美的新娘的。”
“奶奶。”
小青被老太太有意无意地揭开所有藏在内心深处的疮痂，小脸儿一下子囧的毫无血色。紧张地看一眼木桶中昏睡的阿憨，小声对老太太说：“你老连这个都知道了？”
“呵呵，这纸里面能包得住火么？再说，黄崖山就这么巴掌大点儿个地方，都是街坊邻居的谁瞒得了谁呀？我这住处这么隐秘不也被你闯进来了？”
“这个……”
小青被人当面揭了癞疮疤，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想这老家伙真够口冷的，刚才还信誓旦旦保证不该说的话绝对不说，这么一会儿就开始瞎噗叽了。不行，我也得想法儿恶心她一下，让她知道我小青也不是好捏咕的。想到此，小青眼珠儿一转，笑模呵呵看着老太太说：“奶奶，我听说你家妮子神通广大，变化多端，尤其是易容术非常了得，想变成谁的模样都能以假乱真，不知她的师父是哪个道儿上的，我一直都想拜访拜访去。”
“好哇！那就来吧！”
老太太忽然面色一凛，‘刷’地扭过脸去，再回头时已经变成花容月貌的小媳妇；接着，一低头，抬起头时又变成了土里土气的小丫鬟；再低头再抬头，再扭脸再回身，那容貌瞬息万变，直把小青看得眼花缭乱，樱桃小口张成大大的‘o’型。
小青看着老太太一层层地快速变脸，心中大骇，看着那张一会儿年轻漂亮一会儿老态龙钟，一会儿端庄秀丽一会儿憨态可掬的脸，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小青打死也不会相信这竟然就是真的！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能够这样快速地易容变脸，实在令她难以置信。可是，偏偏就有人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了，而且还是那么大的年纪。
看着老太太再次恢复到瘪嘴凹腮，一脸皱纹，细眼睛高鼻梁的原生态，小青彻底的被老太太这一手稀世绝活给震住了。心里话：人都说艺不压身。我如果把老人家这一手绝活学会喽，如果碰上啥危险，或者有人追有人赶啥的，把脸儿一变立刻成了另外一个人，谁也认不出来，就可以安全逃生了，那该多好哇。可是，要想拜师我该怎么张嘴呢？跪地乞求？还是……
小青看着老人，脑子里飞快地想着主意。不一会儿，她眼珠儿一转，长眼睫毛迅速地抖了几抖，一脸虔诚拉住老太太的手，先亲热地叫一声：“奶奶。”
“哎——”
老太太欢快地答应着，一双细眼眯成一条缝，犀利的眸子在那两道缝隙中直视着小青。
小青虽然在老太太的目光注视下有点儿不自在，但内心被自己包裹得十分坦然，显示到脸上的表情也是异常的平静。她撒娇似的拉着老人家的手摇晃着，没心没肺直奔主题：“奶奶，你老那变脸儿太好玩了，我也想玩，你老教教我行不？”
“不行。”
“为啥呀？”
“不为啥。”
“哎呀呀，老顽固。你老收我一个徒弟自己又不搭啥，把我教会了，将来你老这绝技还不至于失传，多好的事儿啊。”
“不好。”
“咋不好呢？”
“咋都不好。”
老太太低眉顺眼瞅着地面，口气不容置疑，噎得小青再也搭不上话。可她并不气馁，不达目的不罢休。顿了顿，又换上一副无赖的嘴脸笑模笑样儿看着老人家，调侃道：“哎呦喂，奶奶，我的亲奶奶哎，你老多收一个徒弟有啥不好哇？像我这么聪明伶俐，学啥像啥，看啥会啥的主儿，不会给你老人家丢脸的。还有一点，我学得好有人夸就说是你老的徒弟，得你老真传。学得不好演砸了没人捧场，我就说是自己攥的，在高粱地里练的。总之，不会给你老的绝活儿抹黑就是。”
“那也不行。”
“为啥呀？”
“不为啥。”
“奶奶。”
“叫太太也不行。”
“我要是叫祖太太呢？”
“无赖。天底下地上边，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丫头这么脸皮厚的人呢。”
“呵呵，脸皮厚吃啥啥没够，因为我小青本来就不是人嘛。”
“你这丫头可真气死我咧。”
“气你老？哈，我可舍不得也不敢哟，我这亲还亲不够呢。”
小青说着话，把嘴伸过去‘啪’地在老太太脸上就亲了一口。
老太太被小青这一亲，‘噗嗤’一下就乐了，伸手拧一把小青的嘴巴子，一张脸笑成了大菊花。小青一见有门儿，赶紧趁热打铁，嬉皮笑脸把另一边嘴巴亮给老人家：“奶奶，再拧这边一下，好对称。要不一边大一边小多难看呐，找婆家都没人要。”
老太太被她这一连串调皮的举动逗得立刻没了脾气，咧开缺了门牙的嘴笑得花枝乱颤。小青见老太太高兴，更加来神儿，当即‘噗通’跪在老太太面前，嘴里说着：“祖太太师父在上，请受弟子小青三拜。”
然后，‘咕咚、咕咚’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老太太见此，脸儿一沉，嗔道：“你这丫头好没道理，哪个说要收你为徒啦？”
“我的祖太太呀。你老这翻脸真比翻书还要快呀，刚才你老不是说了么，我叫你老祖太太你老就收我为徒的。”
“哎呀呀，你这丫头也忒难缠咧。整个儿一破马褂子里外都是你的理儿。嗨，既然你这祖太太都叫了，这也算是个缘分吧，也别让你白磕头，当不当师父老身也教你几招。跟我来。”
说着话，老太太从石床上站起来，转身绕过一道屏风，小青紧随其后。可是，过了屏风以后还是慢了一步，老太太不见了。
小青仔细看看四周景物，原来这面看似折扇一般的屏风后面又是一堵爬满藤萝的石墙。墙面上缀满红花绿叶，墙根下则环绕着汩汩清泉。小青学艺心切，想都没想，横着膀子就撞向那堵石墙。许是加着小心力道不够，第一下没撞开，但小青已经感觉到这墙上的机关。于是，拨开一片绿叶仔细观瞧，惊喜地发现这墙是有缝隙的。于是，后退一步，往掌心吹了一口气，对着石墙双臂一较劲用力一推。就听‘吱扭’一声，面前敞开一扇月牙门，小青接着掌力轻飘飘挤进门内，只一瞬间，那门在身后又合上了。
接着微弱的光亮，小青看清了这里是一间密室，迎面仍然是一张石床。石床旁边有石桌石凳，石桌上摆着一把石壶，两只石碗，石碗里面绿幽幽的茶水冒着袅袅热气。
“奶奶。”
小青轻呼一声，没人答应。
她已经领教了老太太的高深莫测，站在原地小心翼翼举目观瞧，不敢轻举妄动。正犹豫间，听得身后窸窣响动。回头一看，见一美貌少妇以丝帕遮挡口唇，正对她含笑颌首。
“奶奶。”
小青笑着转回身，一把拉住那少妇的一只手。那手如丝般滑润，迅速从她手中抽出。难道我走错门认错人了？就在她一眨眼的功夫，老太太的瘪咕嘴露了出来。
“奶奶！”
小青惊喜地再次攥住老太太的手拉到近前，虽然如丝般滑润但青筋暴露，而且左手小拇指有一小块伤疤。这是她在外面就看清楚并记在心里的，哈哈，她猜对了，这个美貌少妇就是奶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