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落地后,阿憨惊呼一声,刚要说啥。忽见营房中呼啦啦冲出来一群入侵的倭寇,刀枪齐上,冲着阿憨和小青就围了过来。小青用身子护住阿憨,抬手剑锋一闪,寒光乍现,那群人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稀里糊涂就身首异处倒了下去。
看来营盘已经被倭寇占领了。可是,元帅呢?那些将士呢?难道他们都已经阵亡了?阿憨心急如焚,双眼迅疾地扫视一圈儿,但见又一批倭寇叽哩哇啦怪叫着从营房里冲了出来。
看不到自己人,阿憨当下心里一沉,复仇的怒火‘腾’地就烧了起来。随即大吼一声:“狗日的,爷爷跟你们拼了!”
一边吼着,飞身上前,伸手夺过一名倭寇手中的大刀,双臂抡圆了向那些冲上来的倭寇砍去。
俗话说:人都怕横的,但再横也怕那不要命的。此时的阿憨已经被仇恨烧红了眼,不要命了。想那营中上千将士就这么被倭人灭了,老子这是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只见他疯了似的冲进敌群,一把大刀砍瓜切菜一般,杀得敌人鬼哭狼嚎。小青跟他并肩作战,一把青龙剑更是寒光闪闪,几丈开外都不见一个活人。
倭寇越来越多,两人正杀得兴起,忽听近旁旗杆下传来微弱的呼救声:“阿憨救我!”
阿憨一愣,循声望去,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杨元帅和几个副将被扒光了衣服,背靠背捆在旗杆上。
“该死的倭人,我日你八辈子祖宗!”
阿憨大骂着,扔下大刀向旗杆下冲去。
刚到近前,忽听耳畔一阵弓弦响,紧接着就是万箭齐发射向旗杆上那几个人。
小青见状,抢前一步拽过阿憨,轻轻吹了一口气,那些射过来的箭簇立刻调转方向飞了回去。就听不远处哇呀呀连声惨叫,几十个躲在暗处的弓箭手立刻伸腿瞪眼,集体魂归西天。
阿憨飞奔着扑到旗杆下。此时,绑缚在杨元帅他们身上的绳索已经被小青吹落,他们的衣服也回到了身上。阿憨用颤抖的手扶起瘫倒在地的杨元帅,连声追问:“元帅,咱那些将士们呢?他们在哪里呀?”
杨元帅目光呆滞,已经说不出一句话。身边一个副将抬手指了指营房后面的马厩,小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奔过去一看,立时根毛发炸,闭上双眼再不敢看。原来那狭窄的空间里,驴屎马尿中横躺竖卧都是人。这些人有的被剁了手脚,有的被挖了眼睛,还有的被削去耳朵,其状惨不忍睹。没等小青缓过神儿来,身后旗杆哪儿又是一阵叽哩哇啦的喧闹。小青心下一惊,返身回撤,见百十个倭人嚎叫着又冲了过来。
“奶奶的,简直禽兽不如!”
小青大喊一声,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手持青龙剑飞身飘过去。正欲杀个痛快,忽觉头顶上一阵微风掠过。再看那些倭人立时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了。接着,白影一闪,白娘子和一个身穿酱色道袍,红胡子红眉毛手持拂尘的老者站到了旗杆下。
“师父!姐姐!”
小青见到姐姐和师父都来了,立刻收起青龙剑,先冲白娘子扮个鬼脸露齿一笑,随后笑嘻嘻孩子似的依偎到师父赤眉大仙跟前。赤眉大仙眯起眼睛看着小青,乐呵呵嗔道:“青丫头,回来了也不说去看看师父,还跑到这儿大开杀戒来了,是何道理呀?”
小青见师父嗔怪她,立刻就不乐意了,嘟起嘴分辩道:“师父哇,你也太不讲理了吧,徒儿这是替天行道,惩治恶人呢好不好?你咋还怪我大开杀戒呢?”
说完,拉着赤眉大仙来到马厩,指着那些伤残将士说:“师父你看,这是人干的事么?都是一样的人,这么残忍,还有点儿人性么?我不杀他们,天理难容啊!”
赤眉大仙看一眼驴屎马尿中那些哀号的人们,面色一凛,但随即呵呵一笑说:“乖徒儿莫急,看师父我的。”
言罢,走近马厩里那些伤残的将士,从怀中取出一个水葫芦,拧开塞子喝一大口水,‘噗噗噗’往那些将士脸上身上喷了一阵。喷完,双手合十,微闭双目,口中念叨几句什么,睁开眼手持拂尘轻轻一扫,叫一声:“起!”
只见那些横躺竖卧的将士们,如同雨后的禾苗一样,精神抖擞一个接一个站了起来,人人目光如炬,手脚俱全,从马厩里走出来,齐刷刷跪在赤眉大仙跟前,连连磕头叩谢:“多谢大仙救命之恩!”
拜罢,起身看时,哪还有什么大仙的影子!
不一会儿,阿憨搀扶着杨元帅和几个副将也过来了。
杨元帅见众将士都好模好样地站在面前,并无断手断脚剜眼的惨象,心中非常惊诧,愣怔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良久,才双手抱拳向天而拜:“多谢神灵救护,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
阿憨则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急急地寻找帮助自己的青衣女子和那红胡子老者。可是他们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
众将士拥着杨元帅,回到营盘。举目四望,那些刚才还是凶神恶煞的倭寇,不论死的活的竟然也都不知所踪了。大家心中更加讶异,纷纷称奇。只有阿憨心里明镜儿似的,要不是那两个青衣和白衣女子还有那红胡子老者,大家必死无疑。
离开军营,小青一路上都在想,姐姐和师父怎么知道边关吃紧,我跟那阿憨有危险,及时赶到出手相救呢?难道这就是心灵感应?小青百思不得其解。
小青本就是个直性子,心里搁不住事儿,嘴里盛不住话。所以,出军营到了白蛇谷地界小青就紧着叮问白娘子:“姐姐,你咋知道我去了长城的?还拉着我师父助阵。呵呵,还真亏了你们了,要不我们两个还真够呼喇的。”
白娘子想憋憋小青,装着没听见,只顾低头走路没言声。
小青就有点急,又追着问师父:“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在军营里的?是姐姐找您搬救兵的吧?”
赤眉大仙似乎还在生她的气,慢条斯理地说:“你一走十来年回来了都不说去看看我,倒是人家白丫头想着我。”
“师父。”
小青扳着赤眉大仙的肩膀,嬉皮笑脸开始耍无赖。
白娘子见她那个赖皮样儿,忍俊不禁,‘噗嗤’笑了,接着,伏在耳边告诉她事情的原委。
原来,白娘子白素贞,自打踏上黄崖山,那一颗纷乱的心立刻就平静下来,及至进了白蛇谷,那清泠泠的泉水,葱郁的树木,盛开的花朵,心中立刻豁然开朗起来。她深深地呼吸一口山里清新的空气,顿觉身轻气爽,不禁暗自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家呀,穿行在这样的景致里,吸日月之灵气,纳山水之精华,那才是神仙过的日子呢。可当她攀上一座山头登高远望,想尽情享受一下久违的塞北风光时,却被妹妹小青神秘兮兮强拉到青蛇沟。当她第一眼看见那个人时,她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像,太像了。难道冥冥之中真有一双手非要把我和你再拉到一起吗?许郎,我的爱人,你真的又复活了么?你什么时候能走出我那颗早已被你占得满满的心呐?想到这里,白娘子刹时感觉到自己的心都碎了,碎到鲜血淋淋。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滚落下来,怎么擦也擦不干。于是,她干脆扑到一块山石上号啕痛哭起来。伴随着汹涌的眼泪,心中的苦闷与忧伤,被压塔底十六年的窝囊委屈一下子都涌上了心头:整整十六年对爱人的相思,对亲情的渴盼,望眼欲穿盼夫妻相聚,盼母子团圆,更盼姐妹相见。然盼来盼去好不容易团圆了,竟然是夫妻阴阳两相隔!唉,白素贞呵白素贞,你千年苦修,难道这就是结果么?不。虽然人世间会让你肝肠寸断,虽然经历了生离死别,但能够经历人世间的这些爱恨离愁也是一种幸福哇。于是,白娘子擦干眼泪,整了整衣裙,挺直身子,飘然走进白蛇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