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妈已经时日不多了,想给你交代一下家里的事情。
“你姐姐这些年一直没回来,也不知是死是活,如果她回来了,你告诉她,妈妈一直记挂着她,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要是能走正道,妈死了也瞑目了,妈妈没有把你们管教好,没有尽到责任,才让她走上了歪路。”
“妈,你别说了,我姐她——”二妞有些哽咽。
秀眉看着她。
“我姐她不会怪你的。”二妞吐出了下半截话。
“她和你不一样,她心里太灵透,你是个实诚的孩子,从小就老实,和你姐正好相反,妈妈把你那么早就嫁了出去,虽然当时也是无奈,但每次想起来,妈妈都觉得有愧于你。”
秀眉把碗放在凳子旁边的地上,伸手到腰间的裤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手绢包。
打开一层一层折好的手绢包,最里面露出了一枚金黄的戒指。
“这是我出嫁时你姥姥给我的,我也没怎么戴过,一直放在箱子里,今天把它拿出来,就送给你吧,妈妈也没什么好留给你的,就把这个当个念想吧,看见它的时候想着妈。”
“妈——”二妞已经泣不成声。
“三月,她还没有成家,你是姐姐,妈走后,你要多照顾她,如果她有机会离开这里,你不要拦着,让她去过自己的生活。
还有这个信封,你保存好,以后会有用的。”
秀眉从上衣的内口袋里掏出一个对折的信封,没有封口,递给了二妞。
二妞抽出信纸,看了几眼,手抖了起来。
“妈——”二妞顿时泪如雨下。
“妈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有心病,是妈连累了你,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记在心里放不下,妈不想带着一身债走,也不想让你的后半辈子过得提心吊胆,活在内疚里,债是妈欠下的,跟你无关,你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妈在九泉之下就瞑目了。是债总是要还的,警察一直在追查金华,可是也不知她躲在哪里,你见过她妈?”秀眉轻声的问。
“没——”二妞张了张嘴,吐出了一个字。
“这孩子犯的事不小,警察一直在这里查,只怕迟早都要找到的,前几天我见到你小叔,他还问起我你姐和你爸的事,我没搭理他,要是你见了你姐,告诉她去自首,别一错再错。妈担心,你姐要是回来了,会发现你爸的事情,到时候你把信拿给警察,反正一个死人谁也没有奈何的。”
二妞哭着点着头,一滴滴眼泪吧嗒吧嗒落在信封上,打湿了一片。
“辛娜,你怎么会在这儿?”米兰和欧宁、辛娜还留在餐厅里,白少熙开车送三月回去休息。平静下来后,米兰才想起辛娜是一个人来的。
辛娜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宽松的粉色孕妇装让她显得孕味十足。
可是,辛娜郁闷的脸上并没有一般孕妇快要做妈妈的那种喜悦之色。
“是呀,我怎么会在这儿?很奇怪吧?”辛娜有些自嘲的苦笑着说,“李宥去省城了,我一个人闷得慌,下班后和同事逛了逛街,人家有事先走了,我不想回去吃饭,就到这儿来了。”辛娜闷闷不乐。
“怎么,李宥去省城了?他升的可够快的。”米兰有些惊讶。前段时间她听说李宥去了市政府,没想到这么快就跳到省城了,真是火箭速度。
“米兰,你说男人要是太有事业心了,是不是有点可怕?”辛娜把一块面包撕成一块块碎片,在桌子上揉着,看起来她的心情很不好。
“怎么了?”米兰觉察了出来。
“没什么,我就是心里有些不放心。”
“不放心李宥吗?”
辛娜动了动嘴角,没有说话。
“李宥走了,你怎么办?”米兰问。
“不知道,我就是担心这个。”辛娜看了一眼米兰,米兰觉得辛娜有些可怜。
“别想那么多了,你还怀着孕呢,怀孕的时候心情很重要。对了,你和你婆婆的关系怎么样?”
“还是那样。”辛娜叹着气。
“你应该想办法争取你婆婆,毕竟她是李宥的妈妈,她的话对李宥会有作用的。”
“我们的关系你不是不清楚,我爸爸不在了,我们家没有人能镇住李宥,他妈妈一直都不太满意我,这下,她更是对我挑三拣四了。”
“可李宥毕竟是爱你的呀。而且你现在还怀了他的孩子。”
“什么样的爱都会随时间慢慢淡化的。不是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辛娜苦笑着。
“欧宁,你是男人,你说说。”米兰郁闷的把问题抛给了欧宁。
“我,严格说,我还不是男人。”欧宁看了一眼米兰说。米兰瞪了他一眼。
“这种事情因人而异,不过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还是要往好处想。自己吓自己,就会自寻烦恼,没事也会找出事来的。”欧宁的话很简单,但很有理性。
三个人沉默了片刻。
“辛娜,你说三月有很严重的晕血症?”欧宁突然问。
“是的。”
“她怎么会有这种毛病?这很少见。”
“我也不清楚。”
“你认识三月要比米兰早吧?”
“是啊,我上初中时就和三月认识的。”
“那三月的家里情况你清楚吗?”
“家里情况?”辛娜有些奇怪,看看欧宁,又看看米兰。
“你职业病又犯了?到哪儿都打听人家的情况,每个人在你眼里都是嫌疑犯。”三月不满的瞪着欧宁。
“我可没犯病,我和少熙是好朋友,少熙很喜欢三月,作为朋友,我也很关心她们,帮他了解一下可能是他未来的妻子的情况也是义不容辞的呀。”欧宁笑着说。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人家了?不会是别有……”
欧宁在桌子底下轻轻蹬了一下米兰。
米兰把话咽了回去。
“是这样啊!我说呢,刚才白少熙怎么那么紧张,原来是关心则乱呀!
“其实,我家和三月家离得很远,她家在西河村,姐妹三个,她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蹲了监狱,听说是偷了生产队的牛,她妈妈带着她们姐妹三个过日子,很艰难。三月的大姐很聪明,可是不学好,读初中的时候,和一些社会上的人来往,进了一个地下妓院,当时那件事在我们那里很轰动,我还去看过呢,那个地方很隐蔽,在一个废弃的窑洞里,后来被警察查获了,她姐姐就被开除了,后来出去闯社会,她爸爸出了监狱后,听说也离家出走了去投奔她姐姐了。”
“她提起过她爸爸吗?”
“从来没有,她对她爸爸没什么印象,因为那时候她还很小。”
“那她们家的生活很困难吧?”
“还可以,虽然她家就剩下母女三人,不过日子过的倒不是很紧巴。”
“她们靠什么收入?三月上学也是需要费用的。”
“我以前听三月说起过,他们家有一个本不错的亲戚,经常给他们家寄钱。每个月她妈妈都到山下去,回来后都会带些钱回来,甚至有一次,三月穿了一件很漂亮的红皮鞋。三月说,是那个亲戚给她们寄钱,那双皮鞋也是那个人寄的。”
“那为什么不寄到村子里?还要跑到山下?那个寄信的人是谁?”
“这就不清楚了。大概村子里太远太偏,邮局的信件不能送到那里吧。”
什么样的亲戚会这样好?欧宁在脑子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白少熙扶着三月进到屋子里,给三月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三月的心才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