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和三月在医院的门口等了不大一会儿,白少熙就开着车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欧宁。
说笑中,两男两女很默契的变成了两对男女。
白少熙看到三月的情绪大有好转,就提议到附近的西餐厅一起吃晚饭。
四个人进到餐厅,点了四份牛排,餐厅里彩色的灯光不太明亮,但却正好映出一种温馨浪漫的黯淡的情调。这个时候正是吃晚饭的时间,餐厅里人比较多。有一对对的情侣,也有带着孩子来的,十分的很热闹。
四个人边聊边吃,不过讲话的主角是白少熙和米兰,他们俩花最多,欧宁本来话就少,三月虽然心情好些,可还是能完全放下心事,只是不好在别人面前过分的显露自己的悲伤,所以面上坦然,话却少。白少熙拿起一袋番茄酱,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撕,一挤,一股细长的红色的番茄酱就缓缓地涌出来。
白少熙把番茄酱涂到一块松软的面包上,递给三月。
“我不要。”三月脸色微微一变,挡开白少熙的手,红色的番茄酱图的有些多了,一道面包的边上,落在了盛着牛排的木盘上几滴,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鲜艳了,有一种虚幻的血红色。
“加点儿番茄酱会更好吃的。”白少熙温柔的说。
“我不喜欢。“三月扭过头皱着眉说。
“该死!我忘了!”白少熙忽然想起了什么,拍着脑袋。弄的米兰和欧宁面面相觑。
两个七八岁的男孩在餐厅里追跑着玩闹,大声喊叫着。大概大人就在不远处,忽然,矮一点的男孩跑的猛了一些,一个趔趄,脚下没站稳,身子向前倾过来,“咕咚”一声,一下子撞到了三月他们用餐的桌角处,桌角是尖锐直角形,上面铺着玻璃,三月被吓了一跳。
随着“哇”的一声响亮的哭声,矮个子的小男孩黑黑的头发下面,弯弯曲曲的流下来几道红红的液体,是血。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呈现成一种红的发黑的颜色,像几条蜿蜒爬行的蚯蚓,流下来,在脸颊上瞬间淌成了一片暗红色,泛着腥气,看样子磕的不轻。小男孩用手一摸,手上沾满了血,疼痛加上恐惧,哭声更大了。
小男孩的哭声引来了几个家长,其中一个胖乎乎戴着眼镜的女人,大概是他的妈妈,急急忙忙的跑到桌前,一看孩子脸上的血,脸色都变了,心疼的抱着孩子叫着“宝贝”,一边问孩子怎么回事,一边拿纸给孩子擦血。
那个男孩看到了妈妈,清醒了一些,似乎没那么恐惧了,结结巴巴的把事情的过程说了一遍,小男孩的妈妈顿时火冒三丈,让服务员把经理找来理论,质问他为什么把餐厅桌子的角做得那么尖,为什么没有做成圆弧形的,没有考虑到这个安全隐患,年轻的经理被这几个人团团围住不得脱身,考虑到餐厅的声誉,无奈之下只好先让他们带孩子去看病,医药费他们报销。
一团人叽叽喳喳的,吵得本来就不是很安静的餐厅更加热闹。白少熙看了会儿热闹,扭过头叉了一口牛排送到嘴里,他抬头一看,三月两眼发呆,脸色也不太对劲,手里拿着叉子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群吵闹的人。
“你怎么了?”白少熙赶紧问。
三月好像没听见,没有一点反应。
“三月!”白少熙提高嗓音喊了一声。
三月仍然没有反应。
米兰和欧宁也注意到了三月的不对劲。
“三月,你怎么了?”米兰晃了两晃她的胳膊。三月的身子晃了晃,眼睛好像也要睁不开的样子,叉子“啪”的掉到了盘子里。
三月就要倒下去了。
白少熙一个箭步跨过去,抱住了三月的肩膀,三月眼睛一闭,倒在了白少熙的怀里。
“三月!三月!”白少熙惊恐的叫着她,拼命的晃着她的身子,可是三月没有反应,她的身子软软的,像一团没有力量的棉花。
米兰和欧宁也惊呆了。
“三月怎么了?”是辛娜。
“辛娜,三月晕过去了。”米兰来不及惊诧辛娜的突然出现,紧张的喊道。
“快掐她的人中!”辛娜对白少熙说。
白少熙左手抱着三月,右手伸出拇指掐着三月的人中。
几秒钟后,三月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白少熙“呼”的吐了一口气,浑身一下子像绷回去的弹簧,失去了外在的拉力,他头上布满了汗珠,连鼻尖上都是。
“三月,你醒了,吓死我了!”白少熙抱着她,劫后余生般。
“三月,你刚才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米兰扶着三月坐到椅子上。
三月还有些头晕,她往刚才的那群人望去,人群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去了医院。
“没什么,她是晕血。”辛娜说,一副镇定的样子,好像见怪不怪。
“晕血,这么厉害?”欧宁好奇地问。
“是啊,你们不知道,三月晕血特别厉害,上初一的时候,她第一次来例假,就晕了过去。当时我们以为她有什么病,后来班里有两个男生打架,把头都打烂了,流了满脸的血,三月当时就晕了,那次特别厉害,掐人中都没用,最后还是送到乡里的医生那里给救过来的。”
“她怎么会晕血这么厉害?”欧宁问。
“不知道,三月不光晕血,和血相似的东西,甚至只要是红色的东西她都会有反应。”辛娜摇着头。
白少熙回过头看了看那袋番茄酱,想起上次吃饭时的果酱和那款红色的手机,他真后悔自己忘性大。
看着三月神情渐渐好转,欧宁就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了下去。
“三月,你从什么时候有这种晕血的症状的?”
三月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很小的时候就有了。”
“我看就是三月天生胆子太小了,所以才这样的。”米兰喝了一口鲜榨果汁,刚才一紧张,现在发现口渴的要命。
可是欧宁却觉得不大对劲,因为三月的症状比正常人要严重得多。
秀眉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这几天,她感觉比前段时间好像好了一些,也许是吃了药暂时缓解了病情的原因,脸上也有了一丝光泽,只是瘦得厉害,颧骨都鼓起了老高。
二妞给她端来了一碗温水,放了些白糖,喝着很舒服。
“二妞,你坐下,和妈说说话。”秀眉笑着对二妞说。
二妞点点头,她妈妈的笑让她有些不自在。
二妞搬了张小马扎坐在秀眉身边,用手拽着衣角,看着她妈妈,露出一脸憨厚的笑。
有多久了,大概从来没有过吧,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和这个女儿这样亲密的坐着说过话,忽然之间感觉有些陌生。
可是很快的,她在二妞的眉眼之间找到了一丝熟悉的东西,那些东西一直以来存留在她的脑子里,她以为自己己经忘记了,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她并没有忘记,那些东西从来没有消失过,他们静静地呆在隐蔽的角落里,只在等待有一个合适的时机跳出来。也许,正是因为这些相似的东西,让她不喜欢这个女儿。
她喝了几口糖水,湿润了一下嗓子。
“二妞,这些年,委屈你了。”她用轻柔的声音说。
二妞吃了一惊,她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妈妈对你的照顾最少,可是现在,却是你在照顾妈妈,妈妈觉得对不住你。”
“妈,你别说了。”二妞鼻子一酸,抿了抿嘴。
秀眉好像没听见,自顾自的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