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纵然不知道他过去的情史,可是叶千染用的猜就知道,那一定是花团锦簇,热闹非凡的。
她不喜欢这种彷徨凌乱抓不住的感觉。
所以一直在徘徊。
对于卫庄,她是吝啬的,从来不肯付出一分一毫,她太害怕,害怕一旦陷入就无法抽身,害怕自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所以在这段感情没有确定之前,她不想要孩子,她要的是干净的纯粹的只因为她而出的爱情,不要掺杂别的因素。
晚上,叶千染正在吃饭,卫庄挑了帘子进来。
三天未见,叶千染看着他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个男人她从来都弄不懂。
三天前,他醉醺醺的来到她面前,叶千染以为他会说点什么,甚至质问她,但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三天后,她以为他会很颓废甚至是生气,但他却以一种神清气爽,面带微笑的姿态回来,好像已经忘了四天前发生的事。
这次事端是她挑起,但她却并不好过,她整日都陷在一种莫名其妙的煎熬中,甚至连做梦都是杂乱无章,简单的四日,她却像是过了一个月。
而卫庄看起来丝毫没有这种困惑,他的低落,她在她心中,也许就只能扰乱他一日的心绪。
叶千染弯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睛却没有一丝温度。
卫庄习惯的在她身旁坐下,不说话,也不解释他这些天究竟去了哪里,只是静静的看她。
他不说话,叶千染也不说话。
卫庄始终以一种好奇的目光盯着她,好像在试探她的耐心有多少,然而叶千染却直接忽略他的目光,看都不看他。
卫庄倾身靠近她,语气是近乎暧昧的,“你难道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叶千染低低的笑了一声,两人隔着很近的距离,呼吸互相拂在对方的肌肤上,她笑靥如花,“你怎么回来了?”
卫庄和她拉开距离,又仔细盯着他看了会,“我认为大多数妻子遇到这种情况都会问,你去哪了,怎么你会如此问?”
叶千染低头再次笑了,“有什么区别吗?”
卫庄伸手把玩着她耳垂上的耳坠,声音是懒洋洋的,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在里面,“也没什么区别,就是看看你!”,说着竟起身,“只是现在,我又要出去了,笙笙还在等我,夫人好好休息吧。”
叶千染放在桌子上的手指猛然收紧。
卫庄向外走去,一直默不作声的卷碧急了,慌忙叫住他,“姑爷,其实小姐她……”,她是想告诉他小姐有了身孕。
卫庄身体顿住,没有回头,却明显在等着她的下句话。
“卷碧!”,叶千染立刻出言制止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
卷碧看了看叶千染,又看了看即将出门的卫庄,跺了一脚,再也说不出话来。
卫庄掀帘而出。
卷碧气急败坏的问,“小姐,你怎么不让我告诉姑爷,如果姑爷知道,就不会走了。”
叶千染拿起筷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也许他根本就不想知道。”
窗外的风雪更大了。
腊月十六,窗外依旧飘着大雪,卫庄依旧不在家。
叶千染坐在窗下看着满天大雪开始发呆。
她和卫庄已经冷战半月有余,而在此期间,大部分时间,卫庄都是不在,偶尔也会回来,但待不到片刻,就会离开。
叶千染也不去想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她和卫庄是夫妻,却又不像夫妻虽然他们也有感情好的时候,但那些花前月下缠绵悱恻的感情,终究抵不过一句伤害,也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他们之间缺乏间最起码的信任。
就像他要做什么事,见什么人,去什么地方,叶千染从来都不问,卫庄也从来都不说。
就像卫庄也从来不会问她关于诸葛流云的事,甚至包括诸葛清风,他都不会提。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在对方的某个领域上,达成了一个默契的共识,就是你不说,我永远不问,
叶千染有时候会无聊的想,如果自己的生活,没有卫庄这个人,将会是什么样子。因为在她的记忆中,所有关于京城的印象里,都有他的存在,似乎这个男人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她翻来覆去的想,这个男人总是无孔不入,自己好像一直生活在他的保护之下。
想到这点,突然坐直了身体,因为她意识到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犹如她突然被人狠狠的抽了一巴掌,她直接懵了。
因为她发现,离开他,自己好像没有独立生活的本领,换而言之,就是这个男人以后无论是变心也好,纳妾也好,休妻也好,她离不开他。
她从来没有意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现在突然清醒了,她感觉到后怕,原来,无形之中,她的人生已经和他绑在一起。
如果她了解他,这会是种幸福,女子终其一生,不过是要找到心中良人,相夫教子,最是庸常生活,可她并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相反,她虽然和这个男人朝夕相对,却从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不知道未来等待她的是柳暗花明还是山穷水尽。
而最让叶千染如坐针毡如芒在背的是她发现,在和卫庄的这段感情里,她是没有主动权的,这个男人,无论你爱或不爱,终其一生,你也离不开他。
这才是让叶千染恐惧和害怕的,这也是她为什么面对卫庄时,总是没办法全身心的付出感情,不仅仅是因为流云的存在。
应该说在这段感情里,她始终为自己留有余地,因为一开始她就形成了这种心理,只是没想过这种本能的自我保护,究竟是为什么,现在她知道了,是因为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都在害怕。
这种害怕从内心深处源源不断,她一步步的退缩,直到退无可退。
害怕他变心,害怕自己抓不住她,因为他太优秀,因为她的处境太狭窄,太逼仄。
这时,管家挑起帘子进来,“夫人,诸葛清风前来拜访!”,叶千染从回忆里醒来,思想却还处在一种半迷惘状态,“请他进来。”
诸葛清风挑了帘子进来,伸手弹了弹身上雪花,含笑道,“雪可真大啊。”叶千染起身迎他“那你还今天来。”
诸葛清风一边坐下,一边笑,“怎么,不想见我?,是不是成了亲就嫌弃朋友了?”
叶千染吩咐下人去泡茶,转身坐下,“一年多过去了,你这张嘴还是这么喜欢胡说八道。”
清风侧身用手肘撑着案几,倾身靠近“我这次来可不是胡说八道的,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叶千染诧异的看着他,“这么快?”
清风笑了笑,“本来我是打算陪父母过了年然后南下,可爹说现在战争形势不好,身为男儿岂可在家里蹉跎岁月,应当奔赴战场,保家卫国,要我立刻返回湖北战场,我说不过他。”
叶千染道,“你不是喜欢云游四海,怎么又想着去打仗了?”
诸葛清风把一只腿放在另一条腿上,笑道,“小时候父亲说男儿要建功立业,报效国家只能走一条路,那就是科举,所以从小就让我和流云读书习武,后来遇见师傅,他问我这辈子是想做一个为功名而束的庸人,还是想跟着他去云游四海?那时,我见惯父亲的门生,来来回回整日为功名所累,极其厌烦,所以选择跟随师傅,现在长大了,没人逼迫了,男儿心中的一腔热血却又来作祟,再加上流云又在战场,我应当去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