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被什么狠狠的撞了一下,叶千染微微皱了眉。
莲心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就是在这里,我穿了这件衣服!”
诸葛流云笑出声来,嘴角却有点苦“我记得那天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莲心走上前一步,莹白的手指划过他的眉眼他的鼻最后落在他的唇间,她说“那时候,我真的以为你就是全世界,一心一意的想要嫁给你!”
诸葛流云握住她的手,微微蹙眉,嗓音暗哑的像要说不出话来,“莲心,对不起…”
莲心却摇摇了头,目光锁在他的眉心,“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当年的桃花林,我根本没有赴约!”
诸葛流云握住她的手微微一颤,却什么都没说。莲心继续说道,“我是家中长女,同你一样,放不下太多东西,我本该是最能理解你的感受的,可那时候我听到小妹说,你没来,我…我就开始恨你,开始想要折磨你!”眼泪滑落眼眶,滴在诸葛流云握住她的手上。
“这五年,我折磨你的同时,也在折磨自己,后来,我曾经无数次想过告诉你真象,可我害怕自己会在你心中变得不堪,我真的害怕,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用心爱过的人,如果你都开始恨我,我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缓缓的在他面前蹲下,抱住自己的膝盖,声音哽咽,眼泪落得比断了线的珠子还要快。
流云缓缓的蹲下,他伸手为她抚去脸上的泪痕,她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你是不是恨我,你一定很恨我,对不对?”他把她抱在怀中,语声轻柔“傻瓜,我怎么会恨你,当年是我让你爱上我的,最后却不能娶你,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恨你的!”
叶千染闭上眼睛,眉心皱成了一团,一滴眼泪从眼角划过,嘴角不停的抽搐着。
卷碧不安的拽了拽她的衣服,她却没什么反应。
诸葛流云和她拉开一点距离,为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仿佛她还是五年前那个明亮的少女,他看着她的眼神依旧温柔“如果我因为这件事就开始恨你,那么曾经的我一定配不上你的爱,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的爱恨,这样了解你的我,该恨你?”
莲心终于放声哭出来,低低的抽噎之声到最后的失声痛哭,这五年她嫁给别人,总是捏着情绪过日子,遇到什么事情,都是自己躲在房间里哭,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高不高兴,为什么会难过,这世上大概唯一可以让她安心哭出来的只有他。
擦干眼泪,她的声音柔软而平静“我明天就要跟着丈夫南下扬州,以后都不会回到京城,到如今只想告诉你,你并没有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恨我,我已经很满足了!”说到这里,她深深的看他一眼,倾身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吻,轻软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流云,不要忘了我!”
抓起竹伞就往外冲,他一把带过她,把她抱在怀里,声音低低的“莲心,以后一定要幸福!”
她咬咬嘴唇,“你也是。”
莲心的身影消失在雨雾蒙蒙的林间,诸葛流云倚在门框上,静静的望着远方,心底留着的一抹情愫像细沙一般缓缓溜走。
他转身去拿门口的油纸扇时,脚步蓦然定住,顿时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叶千染就在他身后。
她垂下眼睑,没有看他,神色平静如常,身体却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卷碧不安的看了看两位的神色,很识趣的退回了左边的屋子。
诸葛流云下意识的要解释,张张嘴却不知说什么,这该怎么解释,这根本没办法解释。
窗外秋雨淅沥,雨雾蒙蒙,远处依稀可闻清冷的萧声,雨声打落在屋前的芭蕉上,像女子的哭泣声,流云在她面前两步停下,一把把她带到怀里,右手紧紧抱着她的腰,左手和她五指紧扣,越扣越紧,他把头埋在她的肩窝上,声音低低的响在耳畔“千染,相信我!”
半晌,叶千染的双手楼上他修长的腰背,他似乎僵了一下,更紧地的抱住他,叶千染低低的回应他“我相信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林间竹叶沙沙作响,窗外雨雾迷蒙,他低头吻上她的唇,叶千染脑中一片空白,紧紧圈上他的颈项,心间流过一阵颤憟,起初他只是轻轻的吻着她,轻柔的,辗转的,越吻越深,他抱紧她,将她温热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彼此相近的体温那么温暖,林间的小屋,隔绝成一方天地,他们静静相拥,只觉得天荒地老,沧海桑田。
重阳节过后,叶安的婚期越来越近,叶府洋溢在一片喜庆之色中,登门贺喜之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高官贵族,巨贾商人,叶远道本就是京城首富,再加上孟姜是六部之首,两家结亲,可谓是真正的权与利的结合。借机巴结之人不在少数,于是叶千染整日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客人进进出出,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一日下午,叶千染正坐在火红枫树下抚琴,一曲长相思,弹的婉转而缠绵,只是忆起那日西郊竹林里莲心和流云的对话,心里总像进了些沙子,虽然不足以致命,但却让人无法忽视,心里有点不舒服,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杀人诛心,莲心走了,却还要让她这样不舒服。
长相思越弹越不成调,直至最后一个音落下,叶千染才从那日的回忆中回过神。
抬眼却望见父亲和卫庄站在眼前,映着一树的火红,卫庄的眼神淡漠而冷静。叶千染起身盈盈行礼,父亲介绍“这是卫先生!”然后扭头对卫庄介绍“这是小女千染!”
卫庄礼貌而客气的朝她点头,仿佛从来不认识她似的,叶千染有点纳闷,心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但一想父亲在侧,他可能是故作姿态,所以也不做多想,虽然从卷碧口中知道他的那些事迹之后,叶千染很不愿再和他有交集,但他手上却有自己急切要知道的事情,所以在和他们讨论一会曲谱之后,便找了个借口,把卫庄留了下来。
父亲离开之后,卫庄懒懒的倚着枫树,斜斜的瞟她,声音淡而慵懒“小姐留住在下是所谓何事?”
叶千染在他面前三步停下,她歪头打量他“你怎么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哦?”卫庄挑起眉毛,“哪里不一样?”
叶千染低头沉思良久,“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一样!”
卫庄一把把她拽到跟前,右手固定住她的腰,保持着呼吸可闻的距离,语气中带着狡黠“是不是这样就跟以前一样了?”
叶千染慌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脸颊上染上绯红,声音却分外清晰“先生,怎么还是如此喜欢动手动脚?”
卫庄慵懒的笑笑,是无所谓的表情,像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却浮出莫测的深意,他问“三个月不见,你跟那个流云怎么样了?”
叶千染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眸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她像看妖怪似的看他“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