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曾想过自己的婚事?”孟姜定定的看着女儿问
孟澜依蓦地一僵,随即反应过来,神色依旧淡然“婚姻大事,澜儿一切听从父母安排!”
孟姜微叹了口气“你虽是女儿家,但做的丝毫不比男儿差,爹爹一直很欣慰,但你也应该为自己考虑一下,虽然你说你愿意为爹爹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亲事,但爹爹再不济,也不会牺牲你的终身大事来做政治联姻,你事事都比男儿强,但终究是女儿家,是要嫁人的,爹爹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好夫君,相夫教子,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孟澜依蓦然抬头,怔怔的看着父亲,口干舌燥的说不出话来,她一早认为自己的婚事是不由自己做主的,她必会成为官场上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她是孟家的长女,弟弟又太小,她必须像个男儿一样帮助父亲,所以她从未考虑过自己的亲事,也从不想情爱这些东西,可是现在父亲却对她说……
嘴唇开合几次,却没有说话来,良久,她才问,像是不相信似的“爹爹这是什么意思?”
孟姜站起来,坐到她身边“你今年十七岁,是到嫁人的时候了,而且现在张景又一直逼着爹爹,你成亲吧,他们要的只是你不会嫁给张渊的外甥,你成亲后,他们就不会再来纠缠,爹爹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孟澜依再次怔住。
夜晚,孟澜依用手撑腮,呆呆的坐在紫檀木镶云的圆桌边,桌子上放着两盘未动的糕点,眼神恍惚的看着燃烧的蜡炬,珠泪一点一点的滑下莲花烛台,像一捧不会散落的眼泪,烛光忽明忽暗,将她的身影投在旁边夏日碧荷的四扇屏风上,窗外刮起一阵凉风,吹得蜡烛恹恹欲灭,她的身影显得迷茫无助。
父亲的话一直萦绕在脑海,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里很空,她和其他闺阁里的女子不一样,她没有哥哥姐姐,是孟家的长女,她自懂事起,就把自己当成一个男儿那样要求,读四书五经,和父亲谈论政事,帮父亲处理棘手公文,她一直把帮助父亲作为自己生活的目标,她要父亲知道,她虽不是男儿,但儿子能做的事,她一样可以。她也从不想为什么,她理所当然的以为她的婚姻定是政治婚姻,现在父亲突然告诉她,她可以选择自己的婚姻,她没有高兴,却有点失落,却有点空。
现在仔细想想,父亲从来没有要求过她什么,只是她自己以为父亲会要求她这样那样,而她习惯了为父亲分忧解难,那会让她很满足,让她觉得女子并不是别人说的一无是处。
她没有想过婚姻,在她一直以为她的婚姻会被当做政治筹码时,她发现,原来那些事情并不需要她去做,她完全可以向别的女子一样,成亲相夫教子儿孙满堂。
其实她觉得应该高兴,终于可以真正的做自己,不再为父亲担心,不再为家族担心,不再思前想后,再也不用压抑自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爱自己想爱的人,可是心里还是会有一点空,有点不能接受。
她已经不知该如何去做一个正常的女子,她的女红已经生疏了,偶尔看书也是一些史记政事,她也很久不弹琴了,想起那些东西,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觉得有点好笑,她今年才十七岁,却像活了半辈子那么久。
就像父亲说的,她终归是个女儿家,终究是要嫁人,以前她没想过,也许从今以后,她要好好想想了。
起身,吹熄了蜡烛,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镂空的窗子泻过来,斑斑点点,像是漫天的星斗。
现在已经进入八月,天气渐渐转凉,百花凋零,秋意渐重,有时候抬头望望,一碧如洗的天空还可以看见候鸟排成一字型向南飞去,落叶在风中旋转着飞舞,像一个华丽的舞娘。
这一日,天空晴好,秋阳淡淡的挂在天边,空气里到处都是桂花扑鼻的香气,叶府却格外的热闹,早膳过后,孟姜带着女儿孟澜依来到府上拜访,同时,也给叶远道带来了一个极为稀罕的礼物。
大家正围在院子里对这个礼物评头论足。
叶远道看到此物时,眼睛散发出奇异的光芒,脸上盛满了笑容,孟姜脸上也是容光焕发,笑道“怎么样,叶老弟,为兄的这件礼物可还满意?”
叶远道止不住的点头,嘴角还隐约留着笑意,声音爽朗“岂止是满意,简直是非常满意,这种蒙古野马可是非常少见的,孟兄是如何得到的?”
“我从前有一个门生,如今在西北就职,经常和蒙古人打交道,觉得这马是个稀罕物,于是就托人运到京城,我知道叶老弟一向爱马,所以才特意送来的!”孟姜圆圆的脸上皮肤已经松弛,说起话胡子一翘一翘的。
叶远道嘴上的两撇胡子向上翘着,脸上的笑容更盛,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叶千染站在父亲对面,正仔细的打量这匹马,这匹马乍一看和家养马没什么不同,但许仔细看才可,这种马的头部较大而短钝,脖颈短粗,口鼻部尖削,耳比家马小而略尖,口鼻有斑点,额发极短或缺如,四肢短粗,蹄型比家马小,高而圆,尾巴粗长几乎垂至地面,尾形呈束状。叶千染并不是很懂马,她只是凭感觉,觉得这种马比家养的马要残酷凶悍,叶安在一旁为她解释,说这种马如何少见,如何凶悍,如何机警,有怎么样的生活习性,经常在那些地方出没,听的叶千染晕头转向。又不好拂了哥哥的好意,只得配合他,时不时问出几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问题,叶安讲的更起劲了,却始终没有看站在另一侧的孟澜依,像是从来不认识她似的。
叶千染侧头看向另一边时,孟澜依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叶千染内心叹气,现在两人见面如同陌生人,而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当那只猫从房顶窜下来,正好落在马的脸上,尖利的爪子滑过它的面部落在地上时,叶千染正对着叶安发呆,马登时发起狂来,一声马嘶长鸣,把叶千染从发呆中拉出来,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叶安就猛的推开她,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抓住马缰绳,马前蹄扬起,狠狠的落在地上,马倌被甩出去好远,蒙古野马素来凶悍残酷,拖着叶安在原地打转,叶安的双手被勒出了红印,仍旧是紧紧的抓住马缰,卷碧绿斓忙护在叶千染和孟澜依前面,叶远道见状,下意识的想冲上去帮忙,被旁边的管家拦住,几个小厮围上去,马儿像无头苍蝇,横冲直撞,根本尽不了身,大家干着急,却没有办法,叶安抓住马缰绳的手已经被勒出了斑斑血迹,一个来不及的闪躲的小厮,被撞到在地,叶安一个侧转身滑到马前面,试图安抚它,马为了摆脱叶安的束缚,扬起前蹄,狠狠的朝他踢去,叶千染下意识的向往前冲,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院子“少爷——”伴随着呼声绿斓朝叶安飞扑而去,马蹄狠狠的踢在绿斓的后背上,一口鲜血吐在叶安的月白色的衣袍上,像盛开的牡丹,叶千染不可思议的捂住嘴巴,叶安抱着她滑到在地,小厮在马儿落蹄的瞬间,猛地冲上去,拽住叶安松开的马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