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亲热的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表现的好像他是他多年未见的老友,但事实是,诸葛清风只和他见过两次面,而且同样是在寿宴上。张羽脸上堆满了假笑,眼睛里没有半分的笑意,五官夸张的聚拢,像深谙官场的老手,其实张羽和流云同年,比他大两岁,却因过早接触官场,变得圆滑世故,像一个老狐狸,浑身散发着精明的光芒,“诸葛兄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了?”
诸葛清风轻笑着“羽兄是知道,我向来不喜人多,晃着晃着就到这里了,羽兄不怪我唐突吧!”
张羽呵呵笑开,“诸葛兄一向两袖清风,来无影去无踪,张羽当然明白,只是现在快要开席了,诸葛兄随我一同去吧!”
不等诸葛清风回答,就迈着步子向前走,诸葛清风回头看了看站在一丈开外垂着头的叶千染,示意她不要乱走,叶千染回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两个人越走越远。
叶千染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正午太阳炙热的晒在头顶,她慢慢的走上长廊,夏虫蝉鸣,一个人迎面走来,叶千染瞥见他依着不俗,立刻低头垂眸站到长廊一边,那人从她面前走过,风中隐约有淡淡香气,叶千染小心翼翼的转身和他背道而驰。
“站住!”清冷阴鸷的声音穿透耳膜,叶千染身体蓦地一顿,立在原地。
“转过身来!”他清冷的嗓音里没有一丝起伏。
叶千染不得不转身,手心里微微有了虚汗,她低着头,站定。
叶千染看着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头低的更厉害,心里一阵发怵。
他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眼睛扫过她的眉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嘴角泛上一丝若有似无的玩味,他问“你是谁家的下人?”
叶千染把下巴从扇子上挪下来,低下头回答“我是跟着叶安少爷来的!”
“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破了顾倾城三关的小厮,而且!”他顿了顿,再次挑起她的下巴,“还是个女人!”
叶千染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小的不知道少爷说的是什么!”
头顶传来他不怀好意的笑声,他说“你很快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管家匆匆来报“少爷,清风少爷说不等你了,他一个人去前院了!”
叶千染这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人就是和清风打招呼的张羽。
她还未来的及多想,一个强有力的手刀劈在她的后颈,酥麻的痛感的随即而来,叶千染眼前一黑,整个人瘫到在张羽怀里。
张羽冷笑一声,“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然后吩咐管家派人把她关在柴房里,等他办完事情以后再说。
宴席上,本该是今日宴会主角的卫国公只出现了一会,说了几句简单的话,随即便被丫鬟小厮搀了下去,说是给卫国公做寿,其实只是张家拉拢官员富商的手段,席间,张渊和张景多次代替父亲向大家敬酒,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这一席竟吃了整整一个时辰,饭后,客人络绎不绝的离去,太阳日渐西斜,叶远道则被张景留在府中。
朝廷削藩虽然是分成两派,但明显的以兵部尚书诸葛青天和张渊为首的主张先削靖江王刘珩占据上风,并不代表大家都认同这个观点,只因皇帝现在比较看重诸葛青天和张渊。
上次六王爷刘珩进京曾秘密的留给他一个名单,名单上面是持观望态度,且可以被拉拢的对象,而叶远道首当其冲。
刘珩想要公开反抗,最基本的需要就是军饷,他驻守西南的二十万兵马首先面临的就是吃饭问题,古语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京城四大富商号称富可敌国,他必须尽可能的拉拢他们,为有朝一日和朝廷正面交锋做充分准备。
从削藩被提上日程以后,刘珩就知道自己和朝廷的这一仗非打不开,只是早晚而已,他现在的准备工作还没有做好,只能利用他在京中的人脉拖延削藩时间。
京城四大富商中只有一人明确表态支持他,其他三位都是观望态度,他上次悄悄进京,试探过叶远道,他的态度很模糊,所以他暗示张景可以从叶远道身上下手。
只要说动叶远道,不但军饷有了保证,叶远道手上握着的人脉也可以为自己所用。无论软硬兼施,叶远道都是他必须争取到的一个人。
此时的偏厅里张景婉转委婉的试探着,叶远道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敷衍,态度很模糊。
相对于这边的心怀忐忑的拉拢,张渊可就是如鱼得水,诸葛青天和他本就是同样的主张。
而此时被困在柴房里的叶千染终于醒了,她缓缓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倒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身后还堆积着大量晒干的秸秆,她挣扎着试图坐起来,却发现双手双脚被捆住动弹不得,她的脸贴着冰凉的地板,阵阵传进心里,手脚上的麻绳捆的那样紧,只要她试图挣扎,就会感受到阵阵疼意分别由脚腕手腕涌来。良久,她终于还是放弃,身体扭曲的躺在地上,仔细的分析发生的一切。
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绑来这里,纵然张羽识破她的女儿身,他也应该知道她是叶府的人,他难道不怕得罪叶府,使两家关系恶化吗,还是以为叶府不会因为一个小丫头和他们闹翻。
叶千染没能理出一个头绪,越想越乱,越想越头疼,就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日光伴随着穿一袭暗朱色云纹吉服的张羽而来,叶千染有点不适应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张羽已经蹲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叶千染的心猛的一跳。
此时坐在偏厅里的诸葛流云含笑听着父亲和张大人的对话,他的右眼猛的跳了一下,清冷的眉眼微微皱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望向日光正浓的门外。
而诸葛清风一向讨厌这种事情,索性找了个借口去寻叶安,那时叶安正满头大汗的寻找叶千染。
张羽遣退了仆人,他极为缓慢的帮她解开脚上手上的绳子,并取掉了她口中的一团白布,叶千染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知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但叶千染心里并没有恐惧,她是叶府的千金,他是张景的儿子,父亲在京中的权势那样大,没有人想要得罪叶府,她只要表明身份,他一定会把她送回去。
张羽帮她解开绳子以后,也不说话,也不起身,仍旧蹲着定定的看着她,他的眼眸中带着一丝阴鸷,一种狠辣,一丝狡诈,这样的眼神是叶千染未曾料到的,心底陡然升起一丝寒意,她觉得自己想的过于简单了。
他缓缓伸手,叶千染下意识的往后挪,他轻轻的扯下她束着头发的方巾,如绢丝泼墨一般的黑发缓缓散落,她惊恐未定的看着他,他饶有兴趣的问“你就是叶千染?”
叶千染豁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他,一瞬间千百个年头登时涌进脑海,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怎么知道?”
他没有回答,嘴角泛上似有如无的冷笑,一把拽住她胸前的衣襟,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他定定的看着她“别人也引不起我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