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染这才稍稍抬头,满目望去,花架下,绿树旁,全部是来拜寿的人,过道两旁的红木漆长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瓜果,阳光透过绿荫斑驳的洒在新鲜的果蔬上,泛出晶莹的光,院子里挂满了喜庆的大红色,客人三三两两的打着招呼,“哟,这不是李大人吗?”“原来是刘大人,好久不见!”“商老板,进来可好啊!”“左将军是又立战功,真是可喜可贺啊!”“这是犬子…!”……打招呼之声不绝于耳,叶千染好奇的其他人身上扫来扫去,直至目光扫到那一抹清俊的身影,诸葛流云背对她,正和他人交谈。叶千染一眼认出他,他的脊背依旧挺的很直,叶千染看不到他的脸,却可以想象到他脸上的每一分表情,眉是如何的蹙起,又是如何松开来做出似笑非笑的模样,眼里是几分疏离,嘴角如何扬起,她一清二楚,好像他在眼前,她正在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她今天来,因为知道他会来,虽然从那天晚上开始,叶千染刻意的不让自己想起他,但思念就像杂草,越是克制越是想念,它们在心底疯狂的生长,茂密如林,让她喘不过气,让她自苦又不能自拔,在得知他今天会来的消息,她无法说服自己一直呆在府里。
周围的喧闹,人影的晃动,渐行渐远,她的眼里只有那一缕白色的身影,远处绿树成荫,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阴影,她隔着那么多人静静的看着他,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诸葛清风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她的面前,她缓缓的偏了身子,不堪他,目光穿过他,直直的看着远处的葛流云。
诸葛清风有点哭笑不得,他使劲拍她肩膀,想把她拉回现实世界,叶千染很不情愿的瞪他一眼,转身找个方向一路走去,诸葛清风亦步亦趋,人人都在趁着这个机会打招呼攀关系,没人注意他们两个。
叶千染不知道自己绕了多少弯,才走到这里,这里没有厅堂院里的喧嚣热闹,走廊旁边绿树摇曳,碧荷生香,叶千染猛的顿住脚步,诸葛清风没料到她要停下,差点直直的撞到她的身上,忙稳住身形,长长吁一口气,看着眼前穿着粗布小厮服长的眉清目秀的叶千染,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他的目光上下打量她明知故问“你怎么来了?”
叶千染目光一闪“你猜!”
“我猜,你该不会是为了某人而来的吧?”诸葛流云摸着下巴,一副猜不透的神色。
叶千染本来略带一丝得意之色,瞬间没落,狠狠的瞪他一眼,转身下了长廊,朝院子深处走去,诸葛清风一阵哈哈大笑之后,急步跟上。
卫国公府的庭院里古树参天,亭台楼榭,怪石林立,叶千染走到一片假山前,刚想转身要问他“为什么一直跟着她?”就看见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把把自己按到假山上,紧紧地贴着她,她不悦的皱眉刚想问他,却听见假山的另一边飘来一句极轻的中年男人之声“王爷还说什么了?”此人正是卫国公的二儿子张景。
“王爷临走时,托下官转达给大人一句话,若大事可成,卫国公百年之后,这个爵位就是就是您,世袭罔替!”
“好,我要的就是王爷的这句承诺,你放心转告王爷,下官定当竭力争取最多时间,让王爷有充足的准备!”
叶千染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诸葛清风,他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这时有张景的贴身管家来请,两人匆匆话别之后,张景方才离去,和他说话之人,见四下无人,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诸葛清风和她拉开一点距离,叶千染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微微仰头问“我怎么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诸葛清风用手点了一下的她的头,笑着说“你当然不明白,女子能懂多少政事?”
叶千染不悦的撇嘴,“你别小看我,我当然懂得他们什么意思,我只是有点搞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哦,你好奇什么,说来听听,也许我能为你解答一二!”诸葛清风挑起眉毛问
叶千染瞟他一眼,语气略略缓下来“我听父亲和哥哥说起过卫国公,在削藩这件事情上,他们一贯主张先削六王爷,可我听这对话,怎么感觉张景和六王爷是一伙的?”
诸葛清风嘴角扬起一抹笑,转身向外走去,声音轻轻的飘在叶千染耳侧,“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张景和他哥哥张渊不睦已久,两人同朝为官,政见相左,就拿这次削藩的事情来说,哥哥张渊主张先削六王爷刘珩,因为六王爷在诸王中势力最大,可做下马威,张景却不以为然,他认为六王爷在西南颇有威望,且无犯罪违纪之事,师出无名。朝堂之上,两人争论不休,连皇上都不知道该听谁的,因为两人的话都很有道理!”
“而且我猜想,六王爷肯定是利用两人的关系,拉拢张景,在朝堂之上帮他拖延时间!”
叶千染听到这里,看看私下无人,方才压低声音问“你的意思是如果朝廷一旦削藩,六王爷就要起兵造反吗?”
“造反?我觉得有点不太可能,毕竟造反的代价太大,如果是削藩,六王爷只是没了兵权属地,但仍旧享受亲王待遇,如果一旦造反,他就没有回头路了,而且如果造反失败,百年之后头上还会顶着乱臣戒子的名号,多不划算,我想六王爷肯定想拖延削藩时间,商量对策,希望能保住自己的兵权!”
“是吗?叶千染狐疑的问“可如果我是他,无论如何都会拼一下,你想啊,一个人从18岁就开始带兵打仗,到如今十几年,有朝一日失去兵权,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我觉得简直就是要他的命,更何况这个削了他兵权的人还是他的侄儿,他该有多不甘心啊!”
诸葛清风轻笑出声,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禁打趣道“没想到你还懂这么多,乍一听还以为是一个深谙官场的老臣呢!”
叶千染有点的得意的扬起头,挺起胸膛道:“我要是男儿,必定是一个位极人臣的青年才俊!”说到这里叶千染顿了顿,古怪的撇他一眼“哪像某些人,整天只知道游山玩水,不务正业!”拖着长长的调子,很是不屑的模样。
诸葛清风的笑凝在嘴角,眼神一暗,似有怒色,伸手欲抓住她,叶千染先他一步跳开,离他远远的,就在她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得意时,一眼瞥见诸葛清风,呆呆的愣住,她没有看见他动,却发现他已近在身前,这真是一件诡异的事,诸葛清风低低的笑“你肯定不知道,我的武功是我们三人之间最高的!”
叶千染暗想该如何逃脱他的魔爪,酝酿良久,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叶千染本就长的绝色,绝色里漾出一个明艳的笑,自然是惊艳,诸葛清风看到这样的笑,一时愣住,抓住她的手臂微微松了力道,叶千染趁机挣脱他,跳的离他老远。
诸葛清风反应过来,失笑着摇摇头,自己真是太笨了,怎么会中了她的圈套。看着一丈外的叶千染,正想张嘴说话,身后的走廊却飘来一个声音“诸葛兄?”带着讶然的惊喜,诸葛清风回头,是张景的大儿子张羽带着管家下了走廊朝他而来,诸葛清风脸上灌上微笑“羽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