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呛了口水,清咳了两声,竹清轻拍着她的后背。
芙蓉看着她悄悄说道:“皇上说不会强迫于我,我们并未有肌肤之亲,他来这兰若轩留宿只是避人闲话罢了,何来有了之说。”她的脸颊有些红红的。
竹清瞪大了眼睛,皇上都留宿兰若轩了,还有那个妃嫔有肯不肯的说法,这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只是知道皇上宠爱芙蓉,竟不想到了这个地步。可芙蓉这样久也不点头,是出于什么个心思?
她忧思着,仿佛在想着什么事,便不得不提点几句说道:“主子既然是昭仪了,便名副其实是皇上的女人,既然已经这样了,主子何不想想未来,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太后这边又急着选妃,朝中大臣又逼迫着皇上,日子久了,奴婢怕皇上也会心累的。”
芙蓉深吐一口气,她怎会不知竹清的话外之意,竹清也是在担心这帝王恩宠从来就不长久,竹清是希望自己把握住机会。可未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开始迷茫,她觉得像现在这样活着,每个人都好好的,这样就很好。以后?以后会如何?当年她姐姐曾也是一时宠惯六宫,可后来终归是南柯一梦,当年那醉胭脂倚楼卖笑的花魁们眼巴巴的渴望着恩客们来搭救,最后还不是换来一声声哀怨叹息,只见新人笑,那见旧人哭。
曦儿采了些莲叶回来,叶子碧绿,是新生的嫩叶,她欢喜的将那莲叶放在瓷盆里拿给芙蓉看,她说是那后山采来的。
芙蓉突然来了兴致,便带着竹清和曦儿走了去,自上次御花园事件,皇上便吩咐着福公公多加照料,他自然是不放心便远远的跟在后面。
面对一塘新生的莲花,它们正在奋力的想要冒出头来,期盼着‘出水一身清,花开一片片’。
芙蓉突然兴奋说道:“那船儿还在,走!去看看。”
她们朝那船走去,登了上去。这船是当年逸王留下的,就是坐这船,他们遇见了馨太妃,回想起那晚的月色应该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她去采那莲叶,突然想起小时候,尔逸为了打击自己,便采了好些荷叶,故意在自己的面前气自己,自己在一旁嘀咕着说道:“摘取芙蓉花,莫摘芙蓉叶”,为此事她还生了他好久的闷气,结果他当真就摘了好大一捧荷花到兰若轩来,傻乎乎的,逗得自己大笑不已。想起当年逸王的那大花脸,她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竹清和曦儿瞧着她那情不自禁的笑,互相看了一眼,便也笑了,曦儿突然说道:“姐姐总是出神,不知又想起什么事来,不过这次倒好,想的是开心的事。”她说着又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
天色不早,便下船来尽兴而归。只见尔靖堵在了船头,身边也是有好几个跟从,芙蓉见了他便草草回礼,转身离去。
这靖王可是有兴致的很,先皇死后,他便更加肆无忌惮,胆子越来越大,他挡在芙蓉前面说道:“听说芙蓉郡主常来这后山玩,本王想着这后山有什么好玩的竟将绝世佳人吸引了过来。这后山景致倒是一般,可见到让本王思念了这么多年的芙蓉郡主总是好的。”他轻佻的朝她面前走来,竹清移步挡在她的前面。
靖王意犹未尽,说道:“许久不见芙蓉郡主,如今再见,可是比十三岁那年出落的更加楚楚动人,拨动着本王的心弦。”
竹清说道:“靖王请自重,你面前的可是当今皇上的昭仪娘娘!”
靖王仗着太后的庇护,不屑的一笑:“昭仪娘娘?不就是父皇留下来的女人吗?皇兄都碰的,本王怎就不敢碰了!”他淫笑着,想要伸出魔抓。
曦儿满脸的愤怒说道:“难道靖王忘了先皇赐的四十大板吗?奴婢瞧着如今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奴婢非禀了皇上不可!”
靖王不耐烦的说道:“大胆奴婢滚一边去!”他狠狠瞪了曦儿一眼。
芙蓉突然笑道:“先皇的四十大板怎抵的上皇上的‘中邪’,靖王可还记得,皇上‘中邪’了可比先皇下的手更重,三个月都起不了床!”芙蓉提醒着他与玄一之事败露,火烧芙蓉阁一事,要不是太后拦着,当年尔烁非杀了他不可,这让靖王想起来都不寒而栗,他是怕尔烁的,从小就怕。
靖王杵在那里,哑口无言。
突然福公公跑了出来急忙忙的说道:“哎呀!奴才可算找到主子了,皇上已在兰若轩等候多时了。哟!靖王也在?”他故意装出诧异的眼神行了个礼,其实刚才的这一幕他一直瞧着,靖王见他这样说便也没说什么,芙蓉一干人离去。
皇上在长生殿看折子,听了福公公的禀告,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打碎了茶杯,瓷渣嵌到了他的手心里,划破了手掌,鲜血汩汩的流着,半响又坐了下去,闭上眼睛,默默念出两个字:“尔——靖!”
他如今在朝中大权未握在手中,太后必是要出面袒护尔靖的,况且此事闹大,定会有损芙蓉的名誉,他的拳头捏的咯吱响,忍了下去。看的曹公公和福公公一身冷汗,赶紧的宣太医……
那晚他呆在了长生殿,那里都没有去。
今年干旱少雨,天气越发的炎热。这日,皇上与芙蓉于曲江池乘凉下棋。芙蓉惊奇的问他手上的伤口是怎会回事,或许也是一种关心吧。
皇上说道:“你赢了这局再说。”
芙蓉不以为然的说道:“皇上不想说便不说呗,明知这局芙蓉大有惨败之象,便故意这样说来搪塞芙蓉,皇上不说,臣妾还不想知道呢,不下了。”她转到一边去。
皇上笑道:“还没下完,你便想溜了。你若溜了,朕以后便把长生殿搬到你兰若轩去,天天叫你陪朕下棋!”他拿起一颗棋子放在自己的面前,看着芙蓉。
芙蓉也来了兴致说道:“那就等皇上什么时候赢了臣妾便到兰若轩来!”她收起棋子,重新与皇上下了一盘,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叫皇上也不忍心赢了她,这局皇上输,芙蓉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拍手叫好。
皇上说道:“明日朕到你兰若轩再下一局,定会赢了你!”
芙蓉见有大臣来,便笑着离去,说道:“那就等皇上赢了臣妾再说。”
次日,太后设宴为杜大将军庆功,他刚刚平定了边界部落之间的挑衅之事,皇上和太后很是看重,便将他召入宫中犒赏,一同作陪的还有祥妃杜婉影,她温婉大方,并不多语,一手好女工,刺了一副边界的祥和之景送与杜大将军,太后,皇上大加赞赏。
兰若轩里,芙蓉把玩着棋盘,不时的抓起一把棋子又一颗颗的让它掉进碗里,竹清在一旁看着,猜想着这芙蓉主子定是在想着与皇上今日下棋的约定,皇上久久未来,这会定是犯了相思。
突然她说道:“今日设宴款待杜大将军,皇上今晚定是要留宿在祥妃的怡和殿。可皇上昨日说好今日要来兰若轩的,现在不来怎的也不差人来禀告一声。”
竹清见她那副等待良人归的哀怨表情,抿嘴一笑,“主子,既然知道皇上是有事耽搁不能来兰若轩,怎又非得要人来回禀了不可!”
芙蓉漫不经心的话被竹清点破,她没在说什么,便吩咐着宫女们都下去,她睡下了许久也不能成眠,便起来捧着一盒棋子坐卧在床榻面对着墙壁,把玩着盒子里的棋子,自言自语道:“你来?你不来?你来?你不来?既是不来为何又要与我约定,可不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既然说了要来怎又不见你来,听说她刺绣了得,莫不是你就喜欢这善女工的女子,可我偏不绣,不绣!不绣!”她的感慨越来越多,狠狠的拣起一个棋子仍在那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