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的眼睛一亮，“你见到辛老师了？他干嘛呢？”
“可能在给学生划考试重点，哎，你听见了吗我说有人跟我打听你！”
她不以为然地摇头，“不用搭理那些无聊的人！我有事问你，考完试就该放寒假了，你回家吗？”
回家？多么让人伤感又遥不可及的字眼。“我不回去，我想找个地方打工！”她放下水杯坐到一边。
“大过年的你打什么工？”成玉无奈地坐到椅子上，“回家跟父母高高兴兴过个年不好吗？如果是因为路费的问题，我可以帮你！”
石小蕾看着窗外，陷入沉思。成玉也不再说话，呆呆地看着这个让人猜不透的女孩儿。她心里似乎藏着数不尽的秘密，她从来不会提起自己的父母，也从没见她给家里打过电话。她们宿舍里的电话好像从来都没有响过，永远安静地待在窗下的桌子上，甚至已经蒙上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因为她根本不需要电话，她每天的行程都是一成不变的，吃饭时间肯定在一食堂，上课时间在教室，没课的时候在多媒体教室上自习，中午和下午课后她要打扫卫生，晚上九点以后回宿舍。她不逛街不去网吧，偶尔去一次学校的机房，有时候成玉会逼迫她一起出去吃饭，她才会极不情愿地出一次校门。
有时候她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她总是一份米饭或一个馒头再加一份素菜，从来不会超过两块钱。成玉会故意多打一些好吃的，佯装吃不完求她一起吃，她也只是意思一下稍稍吃几口。天冷的休息日，成玉不想起床，石小蕾就会先跑到宿舍帮她打好饭，通常还要捎带三份给赵曼她们。吃完早饭成玉她们继续赖在被窝里看书或者看碟，她则依然是重复那一成不变的行程，宿舍食堂教室。
圣诞节过后的第一个星期六，石小蕾透过窗户看见了外面的皑皑白雪，心情突然大好。她穿上了那件淡绿色的羽绒服，这是成玉上次图新鲜跟赵曼她们去服装城买回来的，穿了一次就说颜色太刺眼，然后就塞到了石小蕾的柜子里。她一直没舍得穿，她知道那个牌子的羽绒服是很贵的！本想留到过年再穿，可过年对于她来说跟平时有什么区别呢？到时候谁还会留在空荡荡地校园里看她是不是穿了新衣服！
她又拿出一直都没舍得穿的靴子，穿上又脱下犹豫了好久，这才浑身不自在地出了宿舍。她敲开成玉宿舍的门走进去，赵曼率先吹了声口哨，冷艳艳说了句‘哇哦’，高珊从被窝里探出乱蓬蓬的脑袋，伸手在枕头边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带上眼镜，顿时眼前一亮，“哇！成玉！成玉！你不起来看看吗？”
被吵醒的成玉极不情愿地坐起来，“看什么？你们大白天的见鬼了！”待她揉了揉被眼屎蒙住的双眼，突然瞪大了眼球，“你是哪位啊？难道是神仙姐姐下凡？”
石小蕾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两只手都找不到地方放了。她留下了句‘今天不给你们打饭了’就匆匆下了楼。周末的校园看起来空旷些，篮球场上有几个男生在雪地上打球，看见石小蕾经过远远地朝她吹了声口哨。她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假装看向旁边的教师公寓。
辛伟平站在窗前看着下面那一抹淡绿色的身影，不觉又蹙起了眉头。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为什么自己的情绪总会因为这个女学生而起伏？他用食指摁了摁额头，似乎想抚平每次看见她时那莫名的情绪波动。
石小蕾躲过一个泥坑，给后面呼啸而来的摩托车让路，可那辆摩托车却像是故意地冲向泥坑，溅起的污水飞到了石小蕾崭新的羽绒服上，整个前襟上布满了污点。石小蕾心疼地用手擦着那些刺眼的黑点，摩托车已经在一边熄了火，那人摘下头盔斜睨着狼狈的女孩。
“你干嘛骑那么快！没看见这里有坑吗？”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他冷笑一声，“你这人刚赛来，我骑得快吗？我都没加油门，我滑过来的！嗨，真赛！”那人一口地道的济南话，那姿态就是摆明了要欺负人，还把这欺负人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石小蕾从包里拿出套袖轻轻地擦着衣服上脏的地方，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讲理的，她也懒得跟他理论。那人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石小蕾擦完了衣服，走到他面前，深吸一口气，“这位同学，请你下来！”
“干嘛！”
“你不敢啊？”
“笑话！”他又是一个潇洒的弹跳，一眨眼功夫就站在了她面前。“我下来了，怎么着？”
石小蕾把他轻轻推开，“麻烦你让一让！”然后突然一抬脚，卯足了劲朝那辆摩托车踢了过去，摩托车哐当倒地，石小蕾拍拍手扭头离开，只留下那位潇洒的耍酷哥目瞪口呆。
楼上的辛伟平看见了这一幕，不禁哑然失笑。化工系的刘老师走过来，“笑什么呢？有打架的？”
他难掩嘴角上的笑意，“已经结束了！我去趟办公室！”说完拿起包离开宿舍。
石小蕾在教室里坐定，这才长出一口气，真解恨！就是心疼脚上这双靴子还有崭新的羽绒服，她一定要跟成玉说，千万不能找这种人做男朋友！正想着，教室的门被人一脚踢开，那个耍酷哥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在石小蕾旁边坐下，鼻孔朝着她哼了一声，“你这个臭丫头！敢踹我摩托车！我跟你没完！”
石小蕾一脸无辜，“我踹了吗？我只是刚好好要抬脚不小心碰了一下，谁知道你的烂摩托车那么弱不禁风！”
“你！”他指着石小蕾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我不跟你计较了！这样吧，只要你跟我说一些成玉的喜好，我就把这一篇翻过去了！”
“你想追人家就自己去问，干嘛总追着我问东问西的？你就这点儿胆量啊？”她拿出课本准备学习，周末的教室人不是很多，但也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自习，他们已经朝这边投过来不满的眼光，可旁边这位还是一副不得逞誓不罢休的架势。“你快走吧！不要在这里影响我们学习！成玉的事我是不可能跟你说的！”她下了逐客令，打定主意不再理他。
那人安静了一会儿，慢慢觉得有些无聊，他压低声音问石小蕾，“哎，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是什么系的？”
石小蕾白他一眼，“没兴趣！你在我记忆中的代号就是‘无聊男’或‘幼稚男’，完全没必要知道你的名字！”
他气极而笑，“真有你的！看着傻不拉几的，没想到这么伶牙俐齿！哎，听好了，我叫周大力，经管系大二的！”看她没什么反应，他伸手拉拉她的衣服，“哎，如果你肯帮我追成玉，我就帮你找一份工作，肯定比你打扫卫生挣得多。每天打扫这么大的教室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我看还不够我买一件衣服的！”
石小蕾习惯性地咬着嘴唇，这是她在深思熟虑时特有的小动作，尤其是矛盾的时候。她确实需要一份收入更高的工作，每个月一百八十块钱的生活费真的是让她捉肘见襟，整天都要算计着一日三餐，就怕一不小心花超了，更别提买零食衣服了，连最起码的生活用品她都是能省则省。可如果靠出卖自己的好朋友来换取工作的机会，又是她万万不愿意做的事。再说这个周大力的话可信度还有待考正，谁知道他是不是随口胡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