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相安无事。可是到了陆家,等陆沛丰把车子在车库停好了,陆小羽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脚一崴,竟然摔倒在了地上,她那路边摊买来的高跟鞋子,果然掉了一边的鞋跟。
陆沛丰从车子那边绕过来,问:“怎么啦?摔倒?”
陆小羽真是窘得要命。她用右臂支撑着身子勉强站起来,然而右脚脚踝痛极了,根本就不能走路。更丢脸的是,她那掉出来的鞋跟就躺在旁边,她一只鞋子不能穿了。
陆沛丰伸手去扶陆小羽,把陆小羽重新安放在车子的座位上,然后站在车门外,弯身低头去查看陆小羽的脚。
“不要!”陆小羽看见陆沛丰竟然动手去除她的袜子,吓了一跳,连忙推开他。然而陆沛丰的动作很快,当她的手来到时,他已经除下了她右脚的袜子,并且顺手抓住了她挥过来推他的手了。
受伤的脚踝有些红肿,看样子伤得不轻。陆沛丰用他得空的另一只手捧起那伤脚来看,还轻轻的摸了摸变色的地方。
陆小羽真是痛得要命,也羞得要命。她突然转过头去,看着车窗外的车库墙壁,不敢看他。
“到医院去。”陆沛丰简洁地说道,就放好陆小羽的脚,关上这边的车门,然后绕过去,坐上了他自己的驾驶座位子,重新发动车子。
到了医院,陆沛丰干脆就抱着陆小羽下车、去诊室。陆小羽本来还要抗议,可是看见陆沛丰一脸严肃的样子,就不敢出声了。医生给检查,正骨,上药,包扎,弄了好半天。还说要住院。
陆小羽不想住院。医生说,那一只伤脚几天内都不能走动。陆沛丰就说,没有关系,不需要怎么走动。于是就没有住院,只是拿了药就回去。同样的,还是陆沛丰抱着她离开,一直到上车。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陆沛丰问。
陆小雨就说了一个地点。那是榈城近郊一个偏僻的所在,通俗点说,叫贫民区。陆小羽这时候已经大学毕业了,不能再在学校里面居住,就选了在这么一个陈旧的地方租间简陋的小屋。
陆沛丰明显对他耳朵所听到的答案不满意。他好看的秀眉拧了起来,清澈明净的双眸也漾起了异样的波光。
“干嘛选在那么——危险的地方租住?”他问,语气有些不悦。
“呵呵。”陆小羽选择不回答,只干笑两声。
陆沛丰的车子,于是朝向公司的方向驶去。
“我在公司的顶楼还有一间屋子,你可以在那里居住。”他说。
陆小羽转头看着他的脸——很英俊的脸——她原来是一直看着车窗外面的景物的,这时候,不觉得心里是十分的迷惑:他的屋子?居住?长住还是暂住?
然而他的面容十分的平静,没有一点波澜,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情。
“不必了。”她说,拒绝。
陆沛丰没有答话,只是车子依然朝前驶去,那并不是陆小羽租屋的方向。
班恕之呆呆地望着车窗外飞逝的夜景。
这是去鸾山市的半途。高速公路两边都是延绵不断的高山。在广漠的夜空下,深黑色的山的影子,仿佛一群奔跑着的野兽,连续不断地向后面追去。
贺飞云冷着一张脸,沉默地坐在驾驶座上开车,像夜空一样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
班恕之偶尔转头看一下他,猜测着他的心事。
昨天夜晚,贺飞云听班恕之说完庄玉树的事情,就不做一声离开了。留下班恕之一个人在酒店套房里,忐忑不安地睡了一觉。今天早上,班恕之醒来,又一个人坐在床沿呆了半天,才到楼下吃点饭。想起沈宝莹还在陆家,于是给她打了个电话。没有想到沈宝莹一接电话,就叽哩哇啦地哭了。
班恕之一时慌了神,连忙问沈宝莹怎么了,沈宝莹说,她刚刚跟陆泰扬吵了一架,又说陆家人不喜欢她,处处针对她,老挑她的毛病,她在陆家住不下去了,正想趁着放暑假回芗城去。
班恕之极度抱歉,她总觉得沈宝莹黏上陆泰扬,又住到陆家去,都是为了自己的缘故。总的来说,都是自己害了她。
于是她约沈宝莹出来见面。沈宝莹一听,班恕之回到贺飞云的和悦花园酒店了,哭得更加的伤心。
班恕之那一刻,真是难过极了。
为了离开贺飞云,她赔上了沈宝莹的青春与幸福。
可是现在又怎么样呢?不过两个月时间,她还不是自动自觉地回到贺飞云的身边了?虽然理由看起来好像是很伟大,可是沈宝莹的牺牲,也太不值得了。
当看见沈宝莹拖着一个大行李箱来到酒店找她的时候,班恕之内心是又心疼又悔恨,她原来活泼开朗的表妹沈宝莹,由苹果脸变成了桃子脸,脸上还挑着两个哭肿了的红桃子。那凄惨憔悴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
班恕之一把抱住沈宝莹,说:“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班恕之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话可以对沈宝莹说。
沈宝莹倒是抹着眼泪说:“姐姐,不关你的事。”
班恕之内疚极了,也红着眼说:“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想着离开贺飞云,你也不会为了让我不再担心而住到陆家去。”
“姐姐,真的不关你的事,”沈宝莹说,“我住到陆家去,是因为,我以为,陆泰扬他爱我。可是,他原来不是,他在外面,有很多女人。”
班恕之回想起自己见过的印象中的陆泰扬,很阳刚的一个美男子,眼睛里透着一股子正气,不像那么荒唐的人啊,所以当初班恕之才会放心让沈宝莹住都他们家去。难道人的外表,跟人的本质,会相差这么大?
“他是有说,那些人都不是他的女朋友,可是他为什么总要和她们出去?不是喝酒,就是唱歌,不是吃饭,就是跳舞,有那么多节目吗?今天这个女孩子找,明天那个女孩子找,他的所有朋友,全部都是女的!人家需要帮忙,为什么不找别人,就偏偏要找他?他该死的又为什么要对每个女孩子都那么好?我不过就说他那么两句,他就说我胡闹、小气!怎么不见他对我也好一点?”沈宝莹越说越生气,眼里的泪光逐渐被怒火所替代,“还有他的家人,也是一个比一个讨人厌。我在父母家的时候,从来就没有看过谁的脸色,可是到了他们家,个个都给我脸色看,谁也不喜欢我。老拿我跟陆小羽比。哼,小羽不就是比我漂亮了那么一点,又能干了那么一点吗?用得着那么重视她吗?在他们眼里,我真是不值一提!气死我了。”
班恕之安抚着沈宝莹,听着她的倾诉,也发现了一点问题——沈宝莹从小是独生子女,被父母宠上了天的,在陆家,不受重视,让她很难过,也许这才是她与陆泰扬不和的关键。
于是,班恕之试着说:“宝莹,也许,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什么叫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我在他们陆家是当客人的,他们不对我客气,还要我对他们客气,你说可气不可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