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玄皱着眉头蹭的一下从位子上起身,一双手死死的撑住桌面,眼睛里喷薄出像是要把来人立刻撕碎的表情,可是当他看清楚来人的相貌时,立刻就敛去了脸上的的凛冽,取而代之则是一种坚忍。
大难不死的西域公主身边瞬间围拢上一众的护卫,把惊魂未定的耶双儿圈在其中,一副忠心护主,蓄势待发的姿态。
而拓拔玄身边也马上多出了很多的侍卫,个个握刀擎剑,怒目相向。
场面僵持下来,充斥了硝烟的味道。
众人眼里的莫初晴,实际上的慕容久久,缓缓转身,松开了手,“哐当”的一声脆响,那片瓷片应声落地,同时落地的还有鲜红的血珠飞溅,连带着她雪白的衣裙上,也是满目嫣红。
身后随行的晓儿手忙脚乱的用娟子替她包扎。
拓拔玄皱紧眉头,从位子上离开:“来人去宣御医。”
久久摇一摇头:“不必了,也没什么大碍的。”一面缓步到了正位前,坐下,目光这才望向依旧面如死灰的耶双儿身上。
“公主一口咬定自己不是加害锦玉的幕后指使,你敢对天发誓么?”
“我没有做就是没有做,为什么一定要起誓发怨。”
“那我就奇怪,你的得力手下已经供认不讳,若说你身上没有疑点,恐怕就是我和王爷相信,外人也难免质疑,就算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这个毒誓,你也发得。”久久淡定从容,一字一顿,目光落定耶双儿难掩慌乱的眼眸之上。
“喝,我可是堂堂西域公主,你让我发这个誓就等于是没把我们西域和我的父王放在眼里,我不。”
“娘娘,和她费得什么话,她就是仗着这点有恃无恐,难道说我们北齐还怕了他们不曾?”拓拔玄一副忍无可忍。
“玄王不得无礼。”久久却不见急脑,慢条斯理:“是我思想的不够周到,独独让公主你立这个誓实在有失偏颇,来人,把玄王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给我叫过来,既然小世子就是在府里出的事,那么谁也摆脱不了嫌疑。”
耶双儿显出几分不解,拓拔玄却是扬了扬眉梢。
不多时怡然居内外就人满为患,陆子悠清点了人数,近前回话:“娘娘,人已经都到齐了。”
久久缓缓起身:“我虽然不是王府的人,但是,为了维护公主的声誉,我第一个立誓。”一面说着,一面举起自己的一只手:“我,北齐太后,莫初晴,对天发誓,拓拔锦玉中毒一事和我没有任何关联,如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死无全尸。”
言毕,望向耶双儿,却是对着陆子悠说:“从你开始,每个人都把我的话重复一遍,一字不许漏掉,最后才是怡然居的人,谁如果不照做,就是违背哀家的懿旨,行五马分尸之刑,不论他是什么人。”
一场风波看似悄无声息的落下了帷幕。
慈宁宫里,锦玉怏怏翻看着一本书,脸色潮红的一片,久久在他身边,静静的望着他,一言不发。
“我觉得胸口好闷。”锦玉忽然皱紧眉头,开口道。
“去叫莫统领。”久久一面叫晓儿去传人,一面握住锦玉的手,仔细看他手腕上那枚已经大起来的红斑,蹙着眉头把一粒透明的药丸送到他嘴边:“把这个吃下去。”
锦玉艰难的把药丸下咽,隔了片刻,气色才稍稍好了些,却还是呼吸不顺的样子,久久将他抱到床上去,又细心盖上被子:“睡一下就好了,睡吧,锦玉大概是伤风了。”
“睡一觉就好了么?”锦玉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问道。
“当然喽,醒了就好了。”
孩子不一会就闭上了眼睛,精神不济,觉也就特别的多。
轻微的酣声响起的同时,久久一下子落下泪来……
秋以默进来正巧就看到了这一幕,迟疑了一下,走到床边,探手握住锦玉的腕子,眉头紧皱。
久久抬脸望向他,眸底里一片空茫,片刻,又低下头去。
秋以默沉默着把孩子的胳膊放回被子里,起身度步到窗前,夏日的天色,瞬息万变,刚刚还是晴朗无云,现在就是阴云密布,雷声由远及近而来,震耳欲聋,看来,一场暴风雨就在眼前了。
久久仰起头,没有了泪,却是一脸的麻木:“以默,没有一点法子了么?”
“也不是全无希望,服一阵子药应该就可以缓和一下,我在想法子。”
“那就好,有时间也就有了希望。”
雷声愈加的响彻云霄,在屋子里也听得真真切切,床上熟睡的孩子便不安稳起来,久久急忙把手搭上他的身子,半拥住他小小的身体,目光痴痴的落在他的脸上。
他长得很漂亮,圆圆的脸颊上,每一处器官都是那般的完美,小俏的鼻子,薄薄的唇形,和拓拔玄酷似极了,连他皱起眉头的样子,也都像极了他的父亲,宽阔的额头上刻出了几道深深的纹,想来,即使梦中,他也并不舒服。
“今天子悠怎么没有过来,有她在你还也可以多休息休息。”秋以默不忍看着这么一幕,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久久的脸上一抹异色:“她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今天留在王府里。”
“重要的事,什么事比师妹你的事还重要?”秋以默一愣,质疑道。
“就是我的事。”久久的神色从悲哀转为愤恨:“她就是替我办事去了,不过现在,应该也快有结果出来了。”
秋以默紧皱着眉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不再追问下去,只是听着外面密布的雨声沉声不语。
又一个响亮的劈雷,连床上的久久也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可是她的唇角,却是带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两个人都沉默着不发一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脚步声骤然响起,紧接着门给人推开,晓儿的的声音传进来:“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偏巧外面又打了一个雷,一惊一吓,身子就直直的扑倒在地,秋以默近前扶起她,好笑的道:“怎么胆子小成这样,平日见你也不至于如此啊。”
晓儿的蓑衣已经湿了个响透,说话竟也结结巴巴起来:“娘娘不好了,玄王府出事了。”
久久漫不经心的把目光从锦玉身上移开,望向她:“不要急,不过是玄王府的事,又不是宫里出事了,犯不着这样火上房似得。”
晓儿几乎是哆里哆嗦,语声也是不连贯的:“玄王府里来人回话,说是玄王侧妃刚刚去了。”
秋以默一脸平淡无波,久久一派气定神闲,似乎这个消息与他们而言都根本算不得什么。
晓儿诺诺着又道:“只是她死的很奇怪,竟然是给一个闷雷活活的劈死了,传话的人说,竟然给生生劈成了两半呢,惨不忍睹。”
久久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大惊失色或是不可思议,沉吟了一下,才问道:“皇上可得了消息了,怎么处理的?”
“自然是先通报了陛下的,事关到亲公主,皇上他,已经下了旨,命令王爷以正妃之礼厚葬,不可以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