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栋自从知道她生病的消息,就一直认为自己也应该负一些责任的,要不是自己把她拦在回廊里那么长时间,她也不至于病的那么严重,所以便也为大哥偷偷找大夫提供了方便。
本来派贴身婢女看望她也就足够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前脚五湖刚出门,他便有些坐不住了,无论是写字还是练武都好像没了原本的意思,思前想后,踌躇好久,再回过神来,谢青栋就发现自己已经从小道走到了这里。更巧的是,在门口正好遇见五湖,虽然她没有表示什么,可是谢青栋却觉得自己的脸上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他扭身想要回去,却又抬不起脚,来都来了,就看一眼……
等他走到门口,就见莲舟发丝扑满肩头,颇为可怜地抱着自己的手,自己的声音显然吓到她了。等到她回过身子,他的眼中、脑中便也只剩下那双红红的溢满了春水的眼睛,似乎微微晃动就会潸然而下。一种极为陌生的情感瞬间袭击了他的心,那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转身逃走的念头,可一贯的自律让他控制住了自己,却也只能笨拙地立在门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在莲舟看来,这位大爷可是一直黑着脸瞪着自己,活像自己勾引了他的老婆,又霸占了他的家产似的。
莲舟不禁怯怯道:“二公子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婢的吗?”
不会现在就要把自己赶出去吧?莲舟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谢青栋。
他有些狼狈地躲开她的视线,冷淡地询问:“你身体好些了吗?”
莲舟点点头,却猛然发现他没有再看自己,便用柔软的声音回道:“奴婢的身体好多了,明天便可以去烟柳堂洒扫了。”
因为莲舟一直在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所以能够准确地发现在她说完这句话后他皱起的眉。
她忙改口:“其实今天也是可以的。”
谢青栋似乎越发不耐了,他扭过头瞪着她,声音冷硬如铁:“你不用去那儿了!”
什么!莲舟瞪大了眼睛,难道扣我三个月的月钱还不算,还要派给我更苦更累的工作?奴婢可做不到啊……
“明天,夫人要见你。”他直接甩给她一个惊天劈地的消息,便匆匆朝外走去,活像要是在这儿多呆一会儿,她便能吃了他似的。
后院中的大BOSS要见我了,也不知到会怎么惩罚我?毕竟我和他的儿子传了些绯闻……
莲舟难受地将整张脸埋在被子中,脑海中闪过了因为与宝玉打情骂俏被王夫人逼着跳了井的金钏、被逼死的晴雯、做下人而被主子强了的苔丝……等等这最后一个是什么鬼!
反正最可怜的就是婢女啦……
这样想着想着,莲舟脑袋一歪便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好似听到了一个女声,又递给她一包什么东西,莲舟神志不清地接过,便又迷糊地睡了过去……
半夜,莲舟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原来是被子不知道被自己踹到哪里去了,闭着眼睛摸了好久也没有摸到,她不禁气恼地坐起身子,借着月光一看,正发现掉在地上染上了尘土的破被。
莲舟扁扁嘴,把被子捡了上来,却再没有睡的欲望了,便放轻动作想要下地,因为是通铺,用木板搭起的床也不太稳当,动作大些便会发出“吱呦”的声音。
莲舟坐到床边刚要穿鞋,就听边上的琉璃啐骂道:“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白天不干活就只睡觉啊!”
莲舟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鞋子提上,琉璃模模糊糊地又咒骂几句便睡熟了。
她这才离开床,小心地打开门,端着盆朝不远处的水井走去。
夜深静谧,周围只有黑漆漆的树影,莲舟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井里打起小半盆水,仔细地洗净自己的脸,用有些磨脸的粗布小心地沾干脸上的水,又借着明亮的月光对着水面梳理头发、整理自己。
等一切都整理好后,莲舟坐在井沿上有些呆呆地望着星空。
井水带来的寒气从井口溢出,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又从怀里拿出睡梦中有人递给自己的小布袋,扯开封口的绳子,就见袋子里装着各式各样的小点心,虽然有些被挤碎了,不过还能吃,一定是被分到厨房的芙蕖为自己留着的。
小心地捻起一块放进嘴中,她的嘴角勾起满足的笑容,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
突然,莲舟觉得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后背上,还没等转身又打在脑袋上,莲舟低头一看,就见地面上蹦跳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块,莲舟一时间委屈的要命,这是哪家的熊孩子!大晚上不睡觉打人玩儿。
莲舟一回身,映入眼中的便是大红的衣衫和嚣张的笑容……果然是个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