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元站在桑云卿面前来回踱步打量着她,好一会儿道:“是你做的?”
桑云卿轻笑:“大人指的是什么?”
“那些蛇。”邱元难得的言简意赅。
桑云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言道:“大人应该很清楚,那些都是尊夫人放的。”
邱元拧了拧眉怒道:“那为什么蛇没有咬你反倒咬死了我家娘子?”
“大人,那你得问那些蛇了,秀姑放蛇咬人不成却反被咬死了,这是为何?明明是她抓来的蛇,怎么就开始咬主人了,我也觉得奇怪呢。”桑云卿缓缓地说着,丝毫没有惧意。
“看来不打你是不说实话了。”邱元指尖一紧,朝两边的狱卒一吼,“拿鞭子来,今日我非要打得她供出主谋不可,究竟是谁指使你把孙大小姐推下河的,之前又是谁把你救出去的,这次又是谁帮你把蛇引到了我娘子身上把她活活咬死的。”
桑云卿看着狱卒跑去拿鞭子,平静地反问:“大人为何这么肯定我身后有主谋?栽赃陷害也不是这么个严刑逼供的手段。”
邱元走到她跟前突然掐住她的脖子:“据我所知,大将军府的五小姐是个只知道绣花种花的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毫不懂武功,有次差点被马车撞死,还是骠骑将军救下了。若是那些事情都是你一人所为,我倒是要看看你现在该如何从我手中挣脱。”
桑云卿被掐得满脸通红,差点就断了气,她想用闭气功,可是眼下她不宜动任何武功,只能放任他掐着她的脖子,垂死挣扎着。
就在她几乎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微微摇了摇头,努力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而这时,狱卒也拿来了鞭子呈给他。
“怎么,受不了了?你要是不说实话,有你受的。”邱元拿着皮鞭离开几步后朝地上猛抽了一鞭子。
桑云卿相信一个刚刚丧妻之人确实会失去理智,可是这个人一定不包括眼前的邱元,就在他要挥鞭之时,桑云卿拼尽全力唤了他一声:“大人。”
邱元止住了动作:“终于肯说了?”
桑云卿勾了勾唇:“大人想不想听听我的肺腑之言?”
邱元没料到桑云卿会突然转变了性子,想了想后道:“说,我倒是要听听看你要说些什么。”
“大人。”桑云卿轻咳一声,方才被他掐着脖子感觉此时嗓子口火辣辣地疼,“大人觉得丞相府和大将军府哪个更能给大人撑腰?”
“当然是丞相府,你别想挑拨离间。”邱元沉了沉脸。
桑云卿笑着摇了摇头道:“大人错了,无论是丞相府还是大将军府,都不会是大人的永久靠山。”
邱元心头一怔,其实这一点他也是想过的,也再三提醒过秀姑,可是秀姑却执意觉得大将军府不及丞相府,而孙晚泽身为刑部侍郎一直对他们多有照拂,所以他们夫妇二人才一直为了孙家为虎作伥。
桑云卿见他神色飘忽,又继续道:“虽然孙晚泽的父亲是丞相,可是正因为如此,丞相高高在上不可能会为了你一个牢头而损了他自己的利益,对于丞相府而言,一个小小牢头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若是大人为了兵部侍郎而让我送命,到时候追究下来大人可不会有好结果。”
“你以为你是谁?若是大将军真的为了你而追责,这段时间早就求皇上放了你,岂会对你不闻不问?”
邱元一句话击中了桑云卿的要害,可是她却只能装作满不在意:“大人又错了,大将军怎么会不管我生死?大人看看我发间的是什么?”
“发间?”邱元上前细细打量,发现她的发间真的有一支发簪被她藏着,入了牢所有的首饰都要没收,这发簪绝对是她被关押以后所得,他拔出发簪后问道,“哪儿来的?”
“大人不是明知故问吗?”桑云卿轻笑,“之前大将军来见我,就把这发簪送给我了,这是我的生辰礼物,并且让我放心,七日后我定然能出这刑部大牢。”
“你胡说,大将军来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我怎么没听到他说这些话?”邱元十分笃定。
“是不是胡说,这证据都在大人手里了不是吗?”桑云卿缓声说着,见邱元看着发簪有所犹豫,她继续开口,“更何况大人怎么糊涂了,大人上面一个是刑部侍郎,一个是刑部尚书,谁大谁小?一个是丞相大人,四个是举足轻重的将军,君义前将军更是紫靖国的开国功臣,这一个比五个,谁大谁小?若是大人有事,依照刑部侍郎的作风,他会保你?可是依照秦若秦尚书的为人,你若对他死心塌地,他定然会保你周全。大人究竟应该投靠谁,再明显不过。”
邱元身边的两个狱卒停了桑云卿的话开始动摇:“大人,她说得有理啊,若是我们有事,孙侍郎又岂会保我们?那么多人为他拼命,到最后因为被发现了身份他不但没有按照约定送那些人离开,反而将他们一个个都杀了,还有这牢里,关押了不少为孙大人卖命的人,皇上去围场狩猎的几日,就是那些人的忌日啊。”
“住口!”邱元越听心里越慌,但是他还保留了一些理智:“你别危言耸听,若是我们如今倒戈,岂不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桑云卿看着邱元慌乱的模样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大人说对了一半,大人若是这般明显地倒戈定然是会惹来杀身之祸,可是大人为何不抓住两座靠山?”
“你的意思是……”邱元上前一步低声问。
桑云卿凑到邱元耳边轻声言道:“明着为孙晚泽效力,暗地里帮衬着秦尚书,秦若深明大义又有仁慈之心,他定然会体谅你的苦衷。你之前为孙晚泽做了那么多坏事,难道君家不知道吗?若是被皇上知晓了,背黑锅的只有你们夫妻二人,如今你妻子死了,剩下的只有你了,如果你现在能弃暗投明,一旦你有事,就算孙晚泽不帮你,秦大人也会帮你,大人觉得我说得对吗?”
邱元想着她说的话,看似有道理,好像哪里又不太对劲,可是再细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来回踱步思忖着,这几天桑云卿一再能逃过劫难,让他不得不相信君氏有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且被她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好像他身边有内奸。
视线不经意落向不远处的秀姑尸体,他心头一惊,差点忘了这事。
“你别避重就轻,你把我娘子都害死了,还想危言耸听逃过一命?做梦!”邱元腥红了眼眸大斥一声。
“大人难道想让秀姑活着?”桑云卿勾唇轻笑,似是看透了邱元的心思。
邱元微愣,看了看两边的狱卒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她是我娘子,我怎么可能希望她死?”
“大人若真的希望秀姑活着,也不会急着将我抓来审问,而是应该将秀姑送去医治,更何况大人似乎无法判断这些蛇多少是毒蛇多少是无毒的,那大人如何确定秀姑之前真的是被毒蛇咬死了?连鼻息都没有叹,脉搏也没有把就如此断定?如今你家娘子躺在冷冰冰的地上,大人不心疼?”桑云卿反问着他,句句道出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