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那个……自……自己……来吧。”月晓艰难的表达出了想法。
流星闻言迅速窜起身子,逃似地飞奔出洞外,只留下一道残影。
墨色的药膏掩盖住了月晓清丽脱俗的绝世容颜,流星描粗了她眉线的同时,在其下颌及双颊贴上了一层带着胡渣的假皮。穿了好几层粗布质地的中衣,又在腰腹裹了多层棉布,踏上了垫了鞋底的靴子的月晓,俨然一副草莽壮汉的模样。
月晓哭笑不得的望着贴了人皮面具的流星,加上他惟妙惟肖的佝偻着原本挺拔的身姿,整一个年过七旬的乡野老叟。哪里还有早先的俊逸不凡?
月晓数着那人皮面具上纵横交错的褶子,大胆的猜想这张脸皮若要是笑起来定能夹死碰巧自它面前路过的飞虫。一念至此,不由嗤嗤笑了出来。
“流星,接下来怎么办?”顾及此刻的境况,月晓强忍着笑意,呐呐问道。
“记得在人前说话时,要压低声线,尽量粗声粗气。走路时,步子要豪迈些,别放不开。”流星提醒着。
月晓别扭的打量了一番自己,又研究了一会流星的人皮面具,像模像样的扯着嗓子嚷嚷了一句,“老爹,咱上路吧!”
流星隐藏在人皮面具后的脸上荡出了一丝涟漪,双眼炯的发亮。他真心的感激着上苍,赐给他注定颠沛流离的生命里一个闻人月晓。
“好,上路。”流星嘶哑着声音吃力的应道,活脱脱跟真的已踩了一只脚进棺材的模样。
月晓偷笑着在前方开路,趁着雾气还未散尽,他们草草上了路。
没走几步,看着满眼的白雾,月晓苦起了一张脸,踌躇不前。
幸得流星肚里知道月晓引路的本事有多不济,也没指望着她,否则不知已被前来暗杀的杀手捉了几回去了。
流星自发的走到她身侧,拖住了她藏在袖里的小手,径自向前走去。流星剑被他用作劈枝砍荆的器物,若是那剑有点灵性,不知会委屈成个什么样?月晓暗自摇头,同情着流星剑的遭遇。
……
公冶星云与月晓离开还不足半个时辰,海星一族遣来的杀手便层层包围了他们昨夜落脚的山洞。
狂刀望着还余有温度的灰烬,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些灰烬怕是流星焚烧了先前的衣物,以免留下马脚。他稍稍整了整心绪,肃声道,
“想是刚逃离了这山洞不久,大抵还没出得谷去。”狂刀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阴霾,“搜谷!”
“得令!”数十名全身裹在黑布中只露出一双透着杀意的眼睛的男人,同声恭顺的应了一句,便自行散了开去。
出了风幽谷,一路畅通无阻,公冶星云觉着或许是狼如他所说的那般,与傲剑及狂刀三人各自施计拖住了前来截杀的死士。也好在他二人的装扮比之昨天差距甚大,就算一路上暗中埋伏着海星一族的爪牙,也定是认不出他们这一老一壮就是他们要狙杀的公冶星云及闻人月晓。
一路行来,月晓张扬的迈着大步,极力装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凶狠模样,也不怕招来路人的口舌,所谓大隐于市便是这个理。
一入得圣京,月晓便被那繁华的阵仗迷乱了双眼。布庄、银楼、酒家、客店、乐器铺等一一陈列于道路两旁,目不暇接。店铺里来往的看客骆驿不绝,好不热闹。
骑乘着高头大马的官人,神采飞扬的走街串市。搭乘着马车软轿的商家大户来来往往,不时挑开帘子探出头来。车水马龙间,月晓与流星混迹于拥挤的人群。
月晓的一门心思完全被路边兜售着各式各样新奇玩意儿的小摊吸引了过去,分毫没有察觉现在自个的这身装扮与她的行为有多不协调。流星不忍坏了她的兴致,便低头与她耳语了几句,“别乱跑,我寻个钱庄去取些银两。”
“恩。”月晓答应着,视线却早被一家小贩的摊车上示着的一支翠色竹笛牢牢锁了去。
流星宠溺的揉了揉月晓的后脑勺,慢吞吞的挪步进了路边一家名号“万记”的钱庄。
届时,月晓便将流星临行前的嘱咐给抛到了脑后,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那一管精致的短笛,随着拥挤的人群跻身到了摊车前,再不舍得挪动步子。
“这位爷,您尽管挑。”小贩殷勤的招呼了一声。
月晓点头作应,细瞅那管竹笛,做工虽不很精细,模样倒是挺巧。她正欲伸手取来,细细鉴赏一番。不料,有那么一节“白玉般的手腕”与她英雄所见略同,同时将魔爪伸向了那小巧可爱的翠绿色短笛。
两人各执一端,皆是一愣,目光于空中相撞。
月晓觉着眼前这位小姐倒是个清秀佳人,虽不至于惊艳却也秀色可餐。估摸着便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赠予她,孰料人家姑娘看待她的眼神却是满目鄙夷。
也不怪人家姑娘对她目露鄙夷,着实是月晓这身打扮与那女孩儿家的玩物太不搭称。月晓装扮成这样也实属无奈之举,她可不像是别人家的千金小姐乔装成个翩翩佳公子为了方便招摇过市遇上个几朵桃花,人家那是怡情,她这是为了保命,越不招惹人的眼球越好。
月晓心下一阵唏嘘,默默吞了这口气,胸口那叫一个堵。要知道她原本的那模样比起眼前这姑娘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奈的是,月晓不与那姑娘计较,可不代表人家不与她计较。
“看什么看?再看我命人剜了你两眼珠子。”那姑娘恶声道。
月晓嘴角一抽,遇上个刁钻的主儿。她可不想徒生是非,陪笑道,“姑娘生得貌美,在下一时不觉多望了几眼。望姑娘海涵。”说罢,做了一揖。
月晓垂首扫了一眼尚被那姑娘握了一半在手的竹笛,她可没忘了来此的初衷。不过看那姑娘貌似没有放手的打算,月晓便媚笑着在手上加了些力道,抽了几抽,几番尝试无果后,她二人便暗自较上了劲。
“君子有成人之美,望姑娘割爱。”月晓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手上力道不减。那姑娘倒好,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加,月晓觉着这样耗着也不是个事,欲问小贩还有没有一支同样的。
“你个丑八怪,还不放手!”那姑娘怒骂道。
听罢,月晓肚里的肝火一下腾了上来,她还就非这管笛子不可了!月晓面色一沉,正好应了她这副装扮,凶神恶煞。
“怎么着,还想动手不成?”那姑娘冷笑。
“当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月晓怒道。
“这世间就没有我万俟玉俏得不到的东西!”说着她满目爱怜的瞥了一眼仍被他人掐了一节在手的精致玩意儿。忽地,话锋陡转,“就是我不屑再要的物件,我也不会让他人得了去!”
话未落音,万俟玉俏暗使内劲,在她撒手的同时震碎了那管小巧的笛子。月晓只觉右手掌心一阵锥心之痛碾过,连带着整条手臂都疼的没了知觉,摊开手掌时,已是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