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落落正垂着头把一根蔬菜夹起来,听了他的话,手不受了控制的一松,那根菜就又落回到盘子里去……
陆闵泽含着温润得体的笑容,淡淡的发问:“怎么,吓到你了。”
“没有,只是,觉得太过于意外了。”严落落一时竟然无措,说出来的话都不是本来的音调,她自己也有些奇怪,已经三十好几的年纪了,怎么这么不够淡定,只不过是一个自己不喜欢却喜欢自己的人在向自己表漏心迹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真是有够丢人的。
陆闵泽似乎并没有注意她的窘态,依旧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其实,于你而言,的确未免唐突,不过,对于我来讲,为了今天,已经准备了很久了。”
严落落终于把那根蔬菜费力的夹到了嘴里,又强迫着自己抬起了头,去打量陆闵泽此时的表情,他也正望着她,平静无波的一对眸子里写满了真诚,没有欲望的成分,一只手依旧端着满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却不往嘴里送,那种表情,像是和亲近的人闲话家常一般,无惊无喜,有的只是自若从容。
他既然如此,倒让严落落的小紧张也不好意思继续了,喝了一口可乐:“你的话,我不大懂,我们才只见过两次面而已,难不曾以前你就认识我?”
“说白了,其实我是你的粉丝,从几年前就开始,就已经认识了你,一直关注到现在,只是我自己都始料不及的是,能这么巧接连遇到你两次,所以我觉得,我们是有缘分的!”
这个说法合情合理,自打成名以后,和许多的业内人士士一样,严落落的粉丝很多,情书也收的数不清了,现在,多了他陆闵泽一个,不是什么稀罕事,可是,她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粉丝的感情很靠不住的,他们的崇拜里总是带有一定的盲目性,你见过哪个明星会接受一个粉丝的感情,不是因为过于高傲,而是,真的走到现实生活中来,明星就成了凡夫俗子,没有距离也就产生不了美了,感情的基础也就不会牢靠,长久不了的。”
把自己心里所想的说出来,严落落就觉得轻松了许多,她的心理有一个永远都撂不下的苏莫离,自然也就认定了这个男人并不是她的菜,不愿意拖泥带水。
陆闵泽笑了笑,把手里满满的一杯红酒一股脑的倒进肚子里,才又开了口:“可是我并不是只知道弥红灯下的你,譬如说,现在的你,才是我了解的最多的,我并不是三分钟热度的十八岁男孩,你也不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的小姑娘了,我们的年纪阅历相当,又都同时需要一段婚姻来填补人生的空白,从理论上讲,是合适的。”
似乎,他的理论很说得通。
不过,她严落落需要一段新的婚姻来弥补感情的缺失是不假的,但是还没到仅仅是因为填补空虚而迫不急待找个人就随便嫁了的地步,只是合适两个字不可以。
“我过的很充实,我有个女儿,这就足够了,婚姻于我而言,可有可无。”
“你在自欺欺人。”陆闵泽毫不犹豫的扔出了这句话让严落落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是自欺欺人么,也许未尝没有道理,否则她怎么会一直活得这么累……
严落落仰靠在椅子上,方才还尽力保持的和善有礼转换成了寒若凝霜:“我怎么自欺欺人了,说说看。”
陆闵泽轻笑了一声,语气轻柔,像是在哄被他纵容惯了的任性的妹妹:“生我气了,对不起,我不是个愿意揭人伤疤的人,但是,我有不知道怎么能说动你试着接受我。”
严落落定定的看着他,不语,可是不经意间,已经缓和了脸色。
他终究是一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人,说他聪明也好,狡猾也罢,只言片语就已经化解去了她心头的怒意。
“其实,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口口声声说着已经死去了的惜惜的父亲应该是移情别恋了吧?”
严落落忽然觉得压抑,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刺到她心坎上的针,残忍的刺痛着她久已麻木的神经。
直到现在此时她依旧不相信苏莫离是负了她的,她只当他是迫不得已的接受了贝迪,他们的婚姻,无关爱情,他的一颗心,从来没有远离。
只有精神空虚而又庸俗不堪的人才会喜新厌旧,进而移情别恋,苏莫离怎么会呢,他明明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走到自己身边来,看到了自己最丑的容颜,又是他亲手把自己的命运扭转,如果不是因为真正的爱情,他怎么会心甘情愿为自己付出那么多?
除非有人把他的心挖出来换掉了,否则,他怎么会喜新厌旧,他怎么会移情别恋?
“他和别人结了婚,不过,直觉里,我坚信,他是有什么苦衷,毕竟,我们的感情经历过磨练,很牢靠的。”
陆闵泽清冷的目光锁住她脸上的坚定:“自负有的时候等同于愚蠢,你信么?”
严落落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都看错了眼前这个男人,他温文儒雅的背后还藏着很多别的东西,比如说犀利,比如说固执,比如说残忍……
“也许你说得对,不过我宁愿一辈子愚蠢下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为我自己的心而活,我觉得值得。”
陆闵泽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的话让你很接受不了,怎么说呢,适当的坚持于人有益,过度的坚持就是执拗,说白了的“一根筋”,就是指的这个,我觉得,你就是。”
严落落忽然有一种想要掀桌子的冲动,有这么面对面损人的么,不过,又觉得他的话似乎也都是事实。
如果不是因为这种性子,她不会失去林澈,如果不是因为这种性子,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早就回到那个小山村里过与世无争的清淡日子去。
“是,我就是这样的人,陆总怎么看走眼了呢。”
望着严落落瞬息万变的一张脸,陆闵泽失笑道:“我不是看走了眼,我只是认定了这样的你,认定了这样的你如果真的肯嫁给我,就一定会不离不弃的和我生死白头,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的自以为是的猜测,只是猜测,那个人已经离开你了,不是一时半日,而是几年的时间了,你不应该不对他放手,人的生命短暂,经不起蹉跎的。”
严落落觉得,陆闵泽这根本就是打一个巴掌,给自己一个甜枣吃,而后,再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吃……
“对不起,我想我该回去了,我妈一个人在家,会担心的。”
“可是你还没有给我答复!”
陆闵泽望着她,又恢复了一脸亲切得体的笑容,让她不由得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他根本从来就没有出言不善?
答复什么,难道自己这张冰块脸不能说明问题么,非要说得明明白白了才好么,白痴男人。
还是尽量把话说得婉转:“我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有这样的巧遇了。”
“再坐坐吧,惜惜还在睡,吵醒她也不好,而且,你未必能找的到她,没见你吃多少东西,再吃一点,就当是给我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