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全身甩的都发麻了,魏佳才端起岸边装满衣服的木盆沿着伸向山中的石子路走去。
还没到竹屋门口,魏佳就见大宝稳稳的蹲坐在一块儿凸起的岩石上,翘首望向自己。
看到魏佳的身影,大宝“噌”的从石头上站起来,一个劲儿的摇着尾巴,对着魏佳“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表达自己见到魏佳的兴奋。
魏佳站在离它不远的地方,收了刚才颓败的表情,“嘿嘿”一乐,遂站在原地不动。放下手里的木盆,冲着大宝拍了拍手,然后冲它招招手,往自己方向带,又将手伸向自己的怀中,拿出顺路摘得几颗******,对着大宝晃了晃,嘴里吹出好久没练过的口哨,挑逗着。
大宝看着魏佳低吼了几声,爪子在石头上反复摩擦着,却始终没往前逾越半步。
唉,多好的修行啊!魏佳心里感叹着,一面怀着对老者的鄙视。对于一只动物,至于吗?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和我较劲!
自从魏佳被老者救起,大宝就很少和老者亲近,反倒是跟在魏佳的屁股后面,亦步亦趋。因为魏佳从不让它靠近自己,最能忍受的范围是截止到三米之外。
于是,老者对大宝下令,每次迎接魏佳归来,不能跨过这块儿石头,否则……让它节食!
节食?魏佳嘴角抽搐,这老人也是来自未来吗?这么先进的词也被他挖掘出来了,看来大宝平时没少被罚啊。
想到这儿,魏佳同情的看了眼还在石头上踌躇的大宝,将杏儿揣回怀里,端起木盆领着大宝回家了。
晚上,在饭桌上,魏佳把一碗菜汤端上桌,刚准备坐下,被老者一声“慢着”止住了动作。
老者右手执起汤匙舀了一勺汤,左手端起碗虚接在下方,一撅嘴勺一送,汤顺利的进入口中。
老者砸吧砸吧嘴,捋了捋下巴两指来长的白胡须,在魏佳无奈的眼神中叹了口气:“丫头啊,你这饭做不好,汤也不是味儿,回头都练了这么久,一点儿长进就也没有?”老者捋着胡须眯着眼望向魏佳。
魏佳理亏的很,的确,人家救了你的命,给你吃、穿、住,年龄再小也不是逃脱劳动、躲避报恩的借口。
欠了终究是要还的!秉着这样的观点,除了日常洗衣、打扫、整理书籍,魏佳自告奋勇包揽了做饭的活儿。
但实际上,即便在现代的家里,任谁都会否定她的厨艺,比起小她五岁的妹妹,魏佳更像是一个吃干饭的。
此时,老者一喝汤,魏佳就暗呼事情不妙,虽然并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大事,但在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什么大事需要他们担心,反而是每天的饭食美味与否,成了老者和自己对话的根源。
老者见魏佳只是愣愣的盯着汤无所表示,又叹了口气,一声口哨将大宝唤进屋,把那碗汤俯身放在地上,示意大宝喝。
倒是懂事的大宝侧身抬起头,看了看还站在一旁神游天外的魏佳,又扫了眼地上仅飘着几根菜叶,一看就知道清淡无比的汤。它细弱无声的“嗷”了几声,在老者锐利目光的“深情”注视下,慢慢低头去“品味”。
早就收回魂儿的魏佳,仍是定定的看着原来放汤碗的位置,直到一老一宝在那边各自烦闷,她本来呆呆的嘴角才渐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小样儿,让我天天不顺心?咱看谁不好过!
蹲在灶边,魏佳手里拿着一块白净的布在刷碗。大宝趴在院子里的石凳旁,头偏向魏佳这边,两者之间的距离大约三米。
魏佳边刷碗边不时的抬头看看大宝,那家伙十分惬意的将头伏在两只软绵绵的前爪上,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抬一下,确定魏佳还在,就眯眼寐一会儿。
老奸巨猾!居然让一只动物看管我,要跑早在河边就跑了!
魏佳把碗叠放好,将之放进灶边的一个木板打造的橱柜,里面除了各种必须的厨具外,其它什么做饭、烧菜的调料更是数不胜数。
当初魏佳第一次打开橱柜的时候,嘴巴张了又张,才在老者紧锁的眉头和不耐烦的眼神中闭了嘴。
魏佳除了认识油、盐、酱、醋,其它一概不知。所以在这些天的饭食里,不太会做饭的魏佳自主搭配着放了些油、盐、酱、醋,其它调料纹丝未动。
魏佳放下碗,看着那许久未被碰过的调料,摇了摇头,心道:怨不得我啊,谁让老天不开眼,选了我这么个半吊子。
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魏佳解下将之叠放在灶台边,举步出了厨房。
大宝本来刚要落下的眼皮猛地睁开,随之“噌”的起身,看着走出来的魏佳向后方退去。
魏佳暗笑,不用这么守约吧,虽然不喜欢你接近,但并不代表不喜欢你啊。随后,魏佳转身进了作为正房的竹屋。
竹屋分两层,一楼有三间房,正门进入是“客厅”,吃饭待客在此处。另外两间,一间是老者的书房,一间是杂物房。
书房和杂物房魏佳几乎没有进去过,兴许是穿越的恐惧和怨恨还没过去,这里的一切在魏佳眼里都仿佛是幻觉,她不想多了解这里的任何事物。
二楼四间房,除了老者和魏佳的卧室,还空出两间,老者对她说起过,这里不久之后会来客人,那两间客房是为客人准备的。
还真是神机妙算啊,造房子之前就知道要来客人吗?这么早就备下了!
站在自己卧室的窗前,魏佳双肘支在窗框上,倾身向外。望着星空的璀璨,感受着夜晚的万籁,享受着晚风的滋润,魏佳心下却波涛汹涌,鼻头开始泛酸。
吸了吸鼻子,用手轻轻摸了一下鼻尖,魏佳起身将窗户关好,留下窗纸上掩映出的单薄身影。随即,影子消失,屋内陷入一片黑暗,隐约传来压抑着的抽泣声。
院落里,一声沧桑的慨叹穿过黑夜,重叠着又一声叹息抵达那跳跃的俏丽烛火中。
“唉……”
紧锁的浓眉下,一双锐利夹杂着雾气的眼睛遮掩在信笺下,随着手中越来越颤抖的信笺,眉头锁的越发浓重,眼中的雾气也越发的迷蒙。
“啪——”的一声,拿信的人袖子凭空一甩,将桌上的茶盏尽数拂落在地,吓得坐在桌子旁正在暗自拭泪的女人一个激灵。
一扬手,手中的信笺已然落进烛火中化为灰烬,纷纷洒洒飘落于下手之人和女人的面前。
“王爷……”女人作势要说些什么,被唤作王爷的人手一挥,示意她禁言。女人张了张嘴,终是无奈的轻微叹息一声,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走到书房门口,打开门对着门外侍候的婢女轻声吩咐了几句,又转过身子对着王爷说道:“爷,您晚饭也没吃,现下臣妾命人去给您做些清淡的可好?”
王爷背对她而立,双手交叉叠放在身后,那因用力相握而渗出的白色,因隐忍而略显颤抖的双肩,看在女人眼里,不禁又让她眼圈泛红。
王爷究竟心痛到何种地步,以至于这么多年的修为瞬间瓦解,虽不至于影响到什么大事,但如果不尽早恢复,恐怕明日难以应对。
此刻,王爷没有理会女人的话,步履沉重的走到窗前,缓缓抬起已是青筋满布的手,不晓得是内力还是外面风大,手还未触到窗户,窗户就应声而开了。
一时之间,王爷愣愣地望着抓空的手,半晌,就那么任由它停在空中。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在月光的陪衬下,莫名的孤独又平添了苍凉。
女人望着他,不忍再劝说一句,看到下人走进屋才又悄悄转过身,用帕子擦了擦眼睛。
下人走进屋收拾地上杯盏的碎片,不小心发出的瓷器碰撞声音终于惊动了呆立在窗前的王爷。王爷虚动了动自己在空中的手,慢慢从手背转成手心,看着那双杀过无数人的手,那双拿着剑走过二十几年岁月如今已是老茧密布的手。
王爷冷笑,不管是谁,只要让我查出凶手,你想都别想跑!随之一掌挥下,“啪——”的一声,窗框应声被劈成碎片,溅起的木屑随着风吹散在空中。
正在俯身收拾碎片的下人,猛地“扑腾——”跪坐在地上,惶恐并哆嗦着继续收拾,不敢抬头,大气儿都不敢出。但是越紧张手头越乱,碎片清脆的碰撞声不断的在屋中响起,中间还多了一声“咝哈”声,想是那人害怕的划破了手,却也不敢声张。
女人用拿着手帕的手覆在心口,惊魂未定的喘着气,继而来回抚摸着胸口,因为惊吓耸起的双肩慢慢恢复正常。她拿眼偷偷瞄了一眼还将手掌放在窗框上的王爷,对着下人轻声吩咐道:“你暂且下去,换美菱来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