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场下的观众屏住呼吸聆听这来自彼岸的铿锵声音,每个人的脸上渐渐浮起一种肃穆,一种神圣的光辉。
“中医也好,韩医也好,谁也不要说谁更强大,能治好病就是好医术,”李淳风看向脸色惭愧的尹皓平之流,“今天,你们想在这里击败我,我可以理解你们的心情,如果换位思考,在华夏,在上京,我们也不会任由外来者嚣张。但是失败就是失败,有缺点就是有缺点,我们的民族敢于承认自己不足,敢于向对手学习,数十年积弱,数十年韬光养晦,换来的就是今天的华夏,你们大韩民族缺少的就是正视自己实力的勇气!未来到我们的余生,谁敢与我联起手来共同发扬东方文化?有没有人!”
“有!我朴星宇支持你!”他的话音刚落,台下就有一个雄壮的声音跳出来,一位老人,华发闪烁,手拄黑色手杖,屹立在大殿中央。
朴星宇!韩国“金融国父”朴星宇!他的“倒戈”让场上再度陷入一片惊呼。
谁都知道,朴诚宇在华夏滨海就是因为李淳风大大出糗,他的爷爷,身为韩国商界的领头羊、一举一动甚至可以影响韩国股市震荡的人,竟然在此刻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公开支持李淳风!
“我!张准基支持你!”朴星宇之后,又一位重量级人物站起来。
作为汽车行业的先行者,张准基开创的现代集团以无可匹敌的姿态引领韩国汽车行业冲向世界,朴星宇被称为金融国父,他就是汽车之父。
“我!李铭泛!”
“我!金载七!”
他们之后,一个个身份显赫的人物伫立起来,他们每一个人都代表着一个家族,一个行业,联合起来,足以代表韩国!
那些也想站起来加入这场让人瞩目的序列中的人们,不得不带着遗憾老实坐在蒲团上,他们的身份,他们的财富,还不足以和这些伟大的人们并列,仿佛只要自己站起来,就亵渎了这些伟大的人们。
尹皓平面如土灰,金大俞垂头丧气,他们知道,这些头脑精明、眼光敏锐的人物已经把砝码都放到了另一个托盘,他们也许并不是真心实意支持李淳风,但他们不能无视攻克肺癌的先进技术,他们是商人!
“感谢大家。”李淳风按手示意每个人坐下来,笑了笑:“这位患者的右肺仍需清理,共同发扬东方文化之前,我还是要继续医生的本职工作。”
“休息的差不多了吧?”他转头看向气息渐渐平和的吴根奚,从容拔掉他胸前的一枚枚银针。
老人感激地望着他,不住点头,一个信任,换来重生,从今晚开始,他将在家中供上一个新的名字,一个新的神龛。
接下来的银针,以同样的手法刺在老人的右肺部,隔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仍然能清晰记得那些阿是穴的精确位置,让贴近观摩的许长春、万昆博大感惊奇,他不但手艺高超,记忆力更为惊人!
医生和患者,借着刚刚谈话的机会,都稍作喘息,对于吴根奚来说,生存的希望就在眼前,他有了更大的勇气直面痛苦,但是李淳风却不同,每刺入一针,对他都是艰难的挑战,如同一场战争,看不见硝烟,却耗尽心力精神!
汗水湿透他的衬衫,许长春看在眼底,非常着急,却无能为力。
第十针之后,李淳风的脸色比吴根奚更加惨白,翡翠之心的光华越来越暗,丹田灵力以无法估量的速度加剧消耗,只有付出,没有补充,近乎到了虚脱的地步。
“休息一下?”许长春关切问道:“要不要喝杯水?”
只剩两针了,这样下去,勉强下针,弄不好会前功尽弃,李淳风定定神,点了下头。
台下坐的较近的人争相送上来蒲团,大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脚步和惊慌的声音让这里的人们纷纷回头去看。
“怎么回事?不是说不许有人随意打扰吗!”在这里受邀而来的人们,最讨厌记者之类的跟踪采访。
朴诚宇跳起来,和几个保镖打开门,就迎上来一群惊慌失措的民众。
“听说这里有医生,打扰你们,实在对不起!请拜托救救孩子!”一名女人怀里抱着个男孩,与她的丈夫声泪俱下,跪倒在殿门口。
一同陪伴他们赶来求助的香客们脸上挂着同情的表情,七嘴八舌将事情经过讲述出来。
这个叫林一锡的小男孩,因为调皮,爬上了寺庙的大树,不慎摔下来,身上被树杈划破了许多口子,最大的一处在额头贴近大脑的地方,血流不止,按都按不住。
已经有人拨打了附近医院的急救车,可是因为这里处在闹市区,急救车至少要二十分钟才能开进来。
“把孩子抱进来!”一直没有任何表现的赵圭山医圣高声发话了。
夫妇俩如临救星,被接进大殿,部分香客也小心翼翼走进来。
当他们看清这里聚集的人们,个个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
这些只在电视报纸上才能仰望的面孔,如今都危襟正坐在这里,他们每一个,都是普通平民无法淡然面对的存在,而在高台上,那位韩服整齐、有着显著标志白长须的老人,更让这些人产生了深深的敬畏之心!
他是医圣!国人心里神仙一样的人物。
他也在这里。孩子有救了!
赵圭山让这对夫妇把孩子抱上台去,大殿里的烛光照亮了他头上的殷红血迹。
“血动脉破裂。”医圣淡淡说了句,这就是他的诊治结果。
“求求你,救救他!”夫妇俩跪在地上俯首叩头,在礼仪甚多的韩国,晚辈与长辈之间的这种叩头礼非常多见。
“拿我的砭石来。”赵圭山回头向他的弟子吩咐一句,立刻有人递上了蓝布包裹的药包。
老头当着医学界同仁的面,和众多韩国民众,打开了他的医药包。
一块纯黑色的砭石,有手掌大小,似乎有着神奇的功用。
坐在蒲团上休息的李淳风也将目光投过去,看看赵圭山究竟有什么本事。
砭术,排在古代中医六大治疗手段之首,许多的技巧早已失传,许多传世砭石都湮没在历史洪流中,今人对它的了解只剩下古代文献中的残存片段。
赵圭山将那块黑色鹅掌形砭石在手中快速搓揉摩挲,按住孩子的脑袋,将石头贴近额头。
淡淡的轻微焦味在空气里飘荡,溢流不止的血液神奇般凝固起来!血止住了!
“砭石热敷,止血活筋,有幸见识了。”许长春点头赞叹。
这块神奇的石头,在赵圭山手中,显现出常人无法理解的奇妙玄机。
孩子的父母惊喜交集,泣不成声。
“剩下的交给医生,需要缝合,但是不管怎样,都会留下疤痕,幸好是男孩。”赵圭山收起他的宝贝,有点遗憾地摇摇头。
“谢谢,谢谢医圣。”男人不停叩头,有疤痕怕什么,命留下来就是万幸了。
夫妇俩抱着孩子打算退出这里,万众瞩目的压力让他们觉得在这里多呆一秒,就是对大家的不敬,他们毕竟只是小市民,无法承受这些人无形中散发出的强大气场,鸡立鹤群也会有这样的自卑感。
“等一下。”坐在蒲团上的李淳风向他们招了下手。
“您有什么吩咐?”其他人都站着,只有这位大摇大摆坐在台上,让小夫妻俩更感到惶恐不安。
“把孩子抱来我看一下。”李淳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来。
有人伸长了脖子,有人使劲擦擦镜片,想看清楚他手里是什么东西。
一个小瓶,很普通的瓶子。
拧开盖子,将里面仅剩的一点十香生肌膏抠出来,抹在了孩子凝结的血疤周围。
“可以回家了。”李淳风向两位面露不解的夫妻挥挥手,“不用看医生,让他睡一觉到天亮就好了。”
“这个?”年轻夫妻不明就理,求助的目光看向众人。
“照他说的做!”赵圭山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好不容易拿出点稀罕货,风头又被他抢了一半去。
“是!是!谢谢!”一家三口退出大殿,看热闹的人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多呆,跟着走出去。
“砭石可热敷止血,但是你刚刚用的是什么?”许长春故意好奇大声追问,他要主动替李淳风造势,将他原本已经很高大的形象再塑造出辉煌。
“十香生肌膏,去疤不留痕。”李淳风淡淡收起这个小瓶,将神秘留给人们去遐想,去猜测。
尹皓平、金大俞两人想追问究竟,却没脸开口,他们的脸面都已在刚刚全部超前透支。
“这是你自己配制的药膏?”赵圭山也对对手的东西很感兴趣。
“独家秘制,不过在将来,会有少量面世。”李淳风笑道,“差不多了,让我扎完最后两针,结束今天的治疗吧。”
赵圭山露出思索的神情,台下许多有心人暗暗盘算,他们的心思已经转到了这个神秘又神奇的十香生肌膏上。
每十个韩国年轻女人中,就有十个经历过整容手术,每十个男人中,至少有一半动过刀子,对美丽的疯狂追求,在这个国家已形成一种领先全球的产业链。设想一下,十香生肌膏如果进入韩国市场,将会引发多么大的轰动效应,将会带来多少利润和产值!
商人唯利是图,这些商人哪一个不是精明似鬼的老油条?
在这之前他们还对李淳风的医术持观望态度,现在就已经把这个年轻的华夏人摆在了假想的商业伙伴位置上。
第十一针,第十二针,两针连接,一气呵成,当吴根奚老人长呼一口浊气时,李淳风两眼冒金星,差一点栽倒在台上。
透支的能量与灵力,瓜空了他的精神。
万昆博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李淳风扶住,坐在蒲团上面休息。
“喝下另一半鱼腥水。”闭眼调息之际,他仍不忘交待病人。
同样的情景再次出现,吴根奚连续咳了两分钟,终将所有病灶顽癌咳出!
噗通!他直直跪在李淳风面前,以韩国人特有的感恩与礼仪方式对着他膜拜。
他,六十二岁,却在向一个看上去不足三十岁的年青人跪拜!
没有人惊呼,没有人谩骂指责,这在具有强烈民族危机感的韩国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老人的儿子、儿媳妇、孙子也对着李淳风跪下来,深深叩首。
“我说过,你的信任换你的命,现在兑现了,回去之后注意调理身体,经常检查,没病没灾至少可以再活二十年。”李淳风轻声说着他的医嘱,气息也极为微弱。
治疗这个病患,耗尽他所有的心神灵力,如果不是强大的意念支撑,势必如当初为胡秉沉诊治一般昏睡过去。
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付出的代价都要昂贵,但是他胜了,这一切物超所值。
四局,以一人之力,挑战一国文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剑道、跆拳道、医道,韩国人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在他面前不足一提,悉数败北。
不仅是他的对手,台下所有的韩国人,不论公开或是默认,都已承认这个事实,那些受益的患者,更将他视若神一样的人物膜拜!
许长春、万昆博两人脸上纷纷露出欣慰的笑容,华夏武道医学,后继有人!
“比试三场,只试过两场,还有一场,你还敢继续比吗?”这个时候,冷着一张脸的医圣赵圭山却冒天下之大不韪,向李淳风掷出了挑战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