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仪的笔记本电脑不见了。
这些日子,不自觉的冷战中。
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冷战。
春得楼上至姑娘小倌,下至丫鬟小厮,中间大大小小夹在冷战双方中间的“馅饼”们,全部被冰封在一角,可怜兮兮,还不敢大声嚷嚷这种能冻死人的冰冷气氛。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中,璃日曾留给璃月的十五日之期到了。
璃月苦笑。上天是否已经注定一切的轨迹了呢,他有心却无力,想要在这最后通牒中让她快乐离去,挽救她岌岌可危的生命……可是现在,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吧。
哥哥的亲笔书信,清冷的问候夹杂着最后严苛的命令,一同摊开在阳光下,无视他颤抖的手和心。
“叩、叩”,清脆的敲门声像是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击在他心上。
他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谁!”
“璃月少爷,是我。”门外传来白凡那特有的,略带邪肆的声音。话音未落,璃月已经一阵风似的冲到门前,一把拉开门闩,像是对着仇人似的瞪着白凡不吭气。
白凡不仅没被吓到,反而很享受这杀人目光似的,悠哉极了,“璃月少爷怎么火气这般大啊?”
璃月一把将白凡揪进屋子里,像扔垃圾似的丢在桌旁的小凳上,没好气地道,“找我什么事?”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把抓住白凡的衣服前襟,眯着眼冷笑道,“我哥吩咐你什么了?”
心里暗叹一口气,白凡面上却笑得更加放肆邪魅,“璃月少爷在说什么,小的听不懂啊!”
“你!”璃月气怒,拳头举得高高,却终究没打下去。气愤地一甩手,将白凡丢到一边,璃月猛地一捶桌子,“哥哥什么时候到?”
提到大主子,白凡神色稍正,笑容敛去,沉声道,“璃日少爷乃是守时之人,今日午时即返。”
午时?这么快!璃月一愣,随即怒气更盛。他素知哥哥的脾性,既已说了十五日,那么就是十五日,决不会晚上半分。
耳边却听见白凡略显沉重的声音,“……既然喜欢了,就请不要放手。”
璃月诧异地看过去,触目却仍是白凡那可恶的邪魅笑脸。幻听,一定是幻觉。璃月甩甩头,决心无视刚才那么一小段奇怪的插曲。他摆了个手势,示意白凡可以滚远了。
“刷”的一声,白凡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纸扇来,轻轻一挥,给他邪肆的容颜增添一丝潇洒之气。他起身离开,一道听不出丝毫意味的声音飘向璃月,“冷魂香并非世上最难之事,端看璃月少爷有没有这个心思,跑一趟蝶谷了。”
似是一道惊雷,乍然在璃月头顶爆开。他心里一亮,似蒙尘明镜重绽光辉,瞬间坚定了心下的主意。
冷魂香——他要自己想办法!
纵然蝶谷是龙潭虎穴也好,无处寻踪也罢,他终要自己去闯一闯!
她曾经说过,十六岁的自己,根本只是没有长成的孩子,根本没有办法带给她稳定的安全感和归属感。他若是还像初始那样,只知一味乞求哥哥的援手,那么下场……必定还是会,永远失去喜欢的女子。
他会证明给她看,他会带给她所想要的一切!
但璃月不知道的是,他以为午时才会抵达的哥哥,此刻,就在舒仪的面前。
苛刻的视线上上下下扫视舒仪一番,最后定下结论,“顶多,中人之姿。”
舒仪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璃日——这位传说中春得楼真正的大当家,璃月的亲兄长,唯一的亲人!
他有一张完全不逊于璃月的面容,风光霁月,倾国倾城。只是璃月向来如晃动的光影一般,给人飘渺而难以捕捉的妖娆诱惑之感。璃日却始终板着一张俊俏面孔,冷得堪比乞力马扎罗山顶的皑皑白雪,一字一句一个眼神都能将人冻成冰碴,两股战战,心肝狂抖。
舒仪舒舒服服地靠在床榻上,以不变应万变,“谢谢。我老娘一直骂我是蒲柳之质,一点儿都没遗传到她的美貌。感谢你,还算夸奖我了呢。”
璃日冷笑,“还算有自知之明!”
舒仪针锋相对,“那是,小女子一向奉公守法,遵守礼义廉耻,也知道以小女子的蒲柳之姿,难登大雅之堂,只好屈居良家女子,不敢像少爷您出外卖……呃,提供大众娱乐。” 看璃日的脸色青红交接,她在心里暗笑:哼,想跟我斗!继续胡诌,“小女子自知——”
“牙、尖、嘴、利!”璃日忍下满腔怒火,冷颜骂道。
舒仪冷哼,“牙尖嘴利只是一种生存状态,总不能让我静等着别人上门欺辱吧!”
“我春得楼提供你一切吃穿住行,你亦算是楼中人,岂可不服我的统领!”璃日吹胡子……啊,没有胡子,只有眉毛……那就吹眉毛瞪眼睛好了。总之,是怒视舒仪,恨不得用视线将她戳出千八百个洞来。
听他这么说,舒仪可不认了。“别说的你有多么伟大高尚!老子……呃,我的吃穿住行,不都是用在楼中的劳动换来的!不过,我可没卖身给你们春得楼,可别指望我事事听你的!”
“你、你——”璃日辩不过她的伶牙俐齿,恨恨地指着她说不出话。
指着自己的手指怎么看怎么碍眼。她怒,“你爹娘没教过你,不许这样指着别人吗?这样很……没……礼貌……”眼看着璃日的神情突然变得冷漠阴森至极,她很识时务地压低嚣张的喊声。
“爹?娘?”璃日很轻很讽刺地哼了一声。
身影一闪,舒仪只觉眼前一花,一只冰冷修长的手猛地扼住她的喉咙,愈加用力!“做、做什么?放,咳咳,放、放开!”
璃日居高临下俯视她,眼神轻蔑似在看脚下的爬虫。“哦?看来,你的爹娘有教过你礼貌?”
至少,比你这种一生气就上来掐人脖子的变态好……舒仪腹诽,面上笑得无比灿烂,手上同时不忘用力拉扯他死神般的手指,“大、大哥,别、别激、激动嘛!有话,有话好好说啊!”
“我的爹娘——哈!”冰冷的笑意在嘴角浮开,却只是冰面上小小的一滩水,丝毫化不开那千年冰潭。“我的爹娘,早就死干净了!没有人教我什么礼貌,我就是那未开化的蛮子,你——可满意?”
在他冰冷的手指和寒气凛冽的话语之双重打击下,舒仪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又挖到别人的伤口了……冷汗。她不想的啊,可是现下怎么就这样好死不死的,撞在这个暴力变态男的枪口上了捏?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救命啊,怎么这男人越掐越紧啊,真想害死她不成!“喂,松松手,成不?咳咳……”
却听璃日轻描淡写地微笑道:“若还要你这条小命,就给我乖乖离开璃月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