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从此以后,璃月按一天三顿饭的时辰上舒仪这儿报道。不,说是请安都不为过。
早上——
璃月:“这么早起身,还没吃早饭吧!给——”
热乎乎的馒头加香喷喷的小菜递上,最夸张的是他竟然从身后端出碗粥来!
呃……她想她有理由怀疑,这碗粥与他屁屁相隔的距离……再决定要不要吃……
中午——
璃月:“来春得楼跟我一起用饭吧!我总是一个人吃饭的……”边可怜巴巴地说着边用小狗似的眼神偷瞄舒仪阴晴不定地脸色。
当店里众人听到“春得楼”三个字时,所有人都石化了……
舒仪恨不得……杀人之后再自杀……
晚上——
这次是舒仪抢先:“你来的太勤了!”
璃月笑眯眯,脾气超好:“没关系,我不嫌麻烦。”
……棍子呢?平底锅呢?豆腐呢?
……直接上手对掐吧。
结果今日,难得一见的Boss出现了。
这家和商玉阁并非高句丽老板的主要产业,在北风中他另有几处店面,都比和商玉阁的规模要大。所以,天知道为什么老板娘总是喜欢拿查岗做借口,到这家根本不怎么受她家相公重视的店铺里来胡搅蛮缠。人人都猜测没准她是看上店里的谁,想搞个夕阳红之恋,而人人自危呢。
大老板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冬天中暑,这天偏偏来做巡查。更为不巧的是,这高丽棒子刚踏进玉阁店门,便一眼瞧见璃月和舒仪两人正推推搡搡着的情形。
这厢舒仪正无奈地说“你把东西带走吧,我已经吃不下了”,耳中却传来一道充满讽刺的声音:“究竟我这里开成了春得楼,还是春得楼的红牌委屈进了我这座小庙啊?”
不阴不阳的语调……晕,她老板!舒仪像被火燎到屁屁一般,蹭地一下从凳子上窜了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给别人打工,如今磨洋工竟被大老板当头抓包,舒仪慌乱之下实在不知道该跟老板说些什么认错的话,只好低声急急地对璃月道,“你快走吧,我们老板来了!”
只是怎么这么像偷情被捉奸在床呢?舒仪一头黑线,无语非常。
却见原本一脸和善笑意的正太,此刻突然恢复以往那烟视媚行的妖孽样子,朝高丽棒子邪邪一笑,“怎么,李官人不愿意见到伦家出现?”不待高丽棒子一脸尴尬样子急欲开口,璃月接着柔媚婉声道,“莫非,还在生上次伦家将官人你赶出春得楼的气呐?”
不出所料,店内除了一脸尴尬羞愤的高丽棒子李葵和笑意盈盈说出这样直白言语的璃月,几乎皆选择低低垂下头——嘴角偷偷扬起一个美妙至极的弧度。
只是舒仪没有笑。她仰起头,看着身边像换了个人一般的璃月,突然发现:自己很不喜欢,也很不习惯璃月的这副样子。
虽然那只是一层面具。
她忽然想起,最初自己对他的认识,就是建立在这张面具上。——却是她一门心思认定而为他戴上的。
她嫌他是青楼小倌,又不爽他对自己提出做丫鬟的要求。
她讽刺他,他却仍然坚持己见。
当她发现这所谓的丫鬟要求,或许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因着他的无害,才决定让这个人走进她的生活。
她发现,自己真是个又无耻又自私的女人。
她静了静心,开口向老板李葵沉声道,“东家,这是我的错,请别苛责我的朋友。”转头向璃月勉强一笑,“对不起,璃月。”
璃月收拢那妖孽的笑容,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光芒,平静说道,“你——永远不用向我道歉。”
她扯开一抹笑容,拉拉他的袖口,“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去找你。”去见你,即是要踏进春得楼,她不再畏惧流言蜚语。
璃月懂了,惊喜地笑开。
李葵像在看一场闹剧,双手抱怀倚在柜台边瞧着。
璃月天天上玉阁报道的这些天以来,原本店内见过他的人都保持着一种轻忽蔑视的态度,然时日渐久,大家渐渐喜欢上这个有着一脸天真笑意的小子。而他平素一番与那妖媚面孔毫不搭扎的洒脱心气,更是博得店内中人的好感。甚至在舒仪嫌他黏人而往外赶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帮他讲话求情呢。
璃月走后,李葵像是才看见舒仪这个人似的,将视线慢慢转向她。他勾勾手,“你,随我进内室。我有话要问你。”
现年三十有四的高丽棒子李葵,其实正处于男人的黄金年龄期。
他有一张苍白瘦削的脸,搭配脸上淡淡的五官,倒有几分清秀之气。舒仪总有种错觉,认为这种人这种长相,实在很有做小受的天赋。只是他的眼神太过阴霾,使得他整个人像是浸在一团黑灰之气中,显得无比阴寒而狡诈。
刚才他望着璃月的眼神虽然充满怒火,但相对于李葵这整个人来说却是太过炽热的存在。葡萄大笔下那个倒霉穿成太监GAY的女主翘楚曾说,或许每个男人心里都有同性恋倾向。每个男人心中都有座断背山——而现在看来这句话确实不假,并且补充说来,是有的人遇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异性半圆,组成为一个新的两性相吸的圆;而另有一些人,虽然隐藏了这种倾向,却往往因为心中这种冲动过于强烈,总有一天会全面爆发,将自己、将身边所有人焚烧殆尽。
而李葵,属于后者。
至少目前为止,他自己似乎还没有意识到。
进了玉阁后院李葵的书房,李葵自顾自在香木椅上坐了下来,定定看着舒仪却不说话。
舒仪被他看的背心发冷。双手不由自主放在背后,悄悄摸了摸背上那道抹胸的位置,叹了口气。或许,在看出李葵性取向之后,她表露自己是个女的反而会好一点。
半晌,李葵大人发话了。“你同那春得楼的小倌很熟?”李葵似笑非笑。
舒仪注意到他有双不大却很好看的狭长眼睫,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像极了慵懒的猫咪。她点头,“算是朋友。”
屋内光线有些暗,李葵整张脸埋在窗前的阴影下,使得舒仪完全看不出他的表情。
“……朋友吗?”李葵喃喃道,“哼,那种人,也配有朋友……”
后半句舒仪没有听清,但那一声轻哼却让她心下一惊。有些忐忑,为自己,也为璃月。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是你们中原人的老话吧!”李葵挥挥手,“这个月罚俸一半,算是对你的警告。你出去吧。”
舒仪道了声歉便出了门。
到了前院铺子里,一见她出现,众人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个不停。自然,问得最多的问题还是究竟老板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
舒仪淡淡地说,“这个月一半的努力打水漂了。”
众人惊呼,“这么过分啊!”接着众人便异常热烈地讨论起职场生存法则和职工薪酬待遇问题来。
舒仪无语。原来古代人也是满有职场权利意识的啊……
罚钱倒是小事,自己虽谈不上根本不在乎这么大方,但相比对璃月的担忧,这只不过是极其微不足道的担忧。
她与璃月在一起聊天时,两人从来都会技巧性地避开春得楼的话题不谈。不过至少舒仪知道,璃月身为春得楼的红牌,自己有自己的接客和收费标准。看样子,李葵曾是春得楼的客人,却被璃月毫不留情地赶出春得楼大门。这件事对于李葵的男人自尊打击必是不小,否则他不会对璃月又爱又恨那么矛盾。
不知道李葵会做什么呢——但更有可能是什么都不做。李葵,只是,一个商人吧……舒仪头痛。看来还是这高丽棒子的爹妈最有先见之明,早就预料他们儿子的性取向似的,取了个这么有代表意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