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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做一缕不羁的风

我很明白要抓住机会,错失了一去不复返。一直努力不懈,加上天时、地利、人和及本身的条件才有今天的成就,我要好好珍惜。

——张国荣

1985年8月2日,香港红磡体育馆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十几分钟后,张国荣“夏日百爵演唱会”将于此正式举行。

这是他踏入乐坛以来,首次举行如此规模盛大的个人演唱会,在距离演唱会还有一个月时,演唱会门票就已全部售空,甚至引发一票难求的火爆场面。

早在年初,有心办好此次演唱会的张国荣,就为自己制定了一系列锻炼身体的计划:考虑到是第一次连唱十场,大到如何保持声音清新透亮,如何调动全身积极配合演唱会伴奏,如何掌控演唱会秩序,小到每个小细节的完美演绎,张国荣都有精确打算。

为了保持最佳的状态,半年多以来,他每天清晨都坚持游十六个塘,晚上则跑步练气。

为了更好地宣传演唱会,华星唱片公司推出《全赖有你夏日精选》为他造势,因此《全赖有你》亦是此次演唱会的主题曲。

这一年,香港乐坛激情澎湃、暗流涌动。在看似平静的市场下,每位歌手都在拼尽全力。

曾在粤语歌坛呼风唤雨的许冠杰推出全新大碟《最紧要好玩》,以灵气与不羁向人们宣告他歌神地位的持续稳固。日后的“歌神”张学友,刚从十八区业余歌唱大赛中斩获冠军,于这一年推出了自己首张唱片专辑《Smile》,市场反响不俗。与他同时出道的另一位歌坛新人吕方,也如猛虎捕食、气势强劲。

歌坛新秀层出不群,而歌坛老人势必也要更上一层楼,谭咏麟、张国荣和梅艳芳厚积薄发,三人通过各自努力,均实现了对香港乐坛的绝对统治。其中,当时与张国荣同处华星唱片公司的梅艳芳,于1985年第一天即推出职业生涯最为经典的歌曲《似水流年》,郑国江的填词依旧情意绵绵,喜多郎的谱曲则温婉动人,词曲风格相得益彰,匹配度如此之高,令她不久便拔得头筹,成为当仁不让的香港天后。

谭咏麟与张国荣,这对不久即迎来“谭张争霸”的两位主角,亦在这一年实现了音乐上质的飞跃。

谭咏麟的《爱情陷阱》和《暴风女神》一经推出,即成为年度大热,更在此时期于香港红磡举办了一连20场演唱会,充分展现了他作为“歌坛一哥”那不容置疑的人气。

而张国荣自1984年凭借《Monica》奠定乐坛一线歌手地位后,于1985年完成了诸多第一次。第一次在CD中发挥自主性的专辑《为你钟情》推出,第一次演唱会——红磡体育馆连续10场,以及第一张精选集《夏日精选全赖有你》。

与张国荣众多人生“第一次”相关的本专辑第一首《第一次》,与《Monica》阵容相似,同样是翻唱东洋歌曲,同样由黎彼得作词、黎小田编曲。单论这首歌,从词曲上也都算精到,但却未有《Monica》的天时地利人和,因此也没有获得后者如此显赫成绩,但也成功打入了十大劲歌金曲的季选。黎彼得的歌词多是市井味浓,他本人接受采访时也说过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词,其实是受到路边广告牌的启发。这首《第一次》也是如此,用舞曲的形式劝慰八十年代的年轻人勇敢尝试、勇敢去爱。

尤其值得提出的是,《第一次》是张国荣第一次登台演唱会所演唱的第一首歌——1985年,当他从红磡体育馆的升降台上缓缓升起,用略显笨拙的舞台动作在自己的个人演唱会首秀《第一次》时,这首歌曲就有了难以磨灭的纪念意义——日后的一代天王巨星,首次登台演出,第一次如此青涩,第一次如此充满期待,第一次,辉煌的事业汹涌而来。

《第一次》节奏鲜明,是这张专辑的一首快歌,同时也体现了这张专辑最鲜明的特点——快歌比重明显增加。也许,华星想要延续《Monica》所带来的大热,所以快歌和翻唱日本歌的数量,在这张专辑上都有明显提升。

组成本张专辑的十首歌里,六首快歌有五首翻唱自日本原曲。只有《七色的爱》是香港本土制造。由林慕德(曾为罗文创作过《激光中》)作曲兼编曲、潘伟源作词(当时香港乐坛二潘名声如日在天,而张国荣上几张专辑的“押宝”成功,是华星唱片愿意下足血本为他请来著名词人填词的一个重要原因),这首词像是情书中的句子,将爱人对自己的爱比喻成七色的彩虹,现于风雨之后。

五首翻唱的快歌虽皆来自东洋,除却前文提到的《第一次》,每首的风格千变万化。《雨中的浪漫》是一首轻快的音乐小品,同样由潘伟源作词,黎小田编曲。这首歌描述了一个雨中的故事,音乐开头便有一串悦耳、动听的雨声,美丽的姑娘忘记带伞,周身被淋透,却在雨中显得越发娇艳动人——“秀发已乱,胭脂都点点洗去,更美得似梦幻”。

这时,由张国荣扮演的主人公——一个帅气的小伙就要登场了,他及时对姑娘施以援手,借出了一把伞——“借出这把伞两家一把伞”。主人公希望这场雨持续下去,这样才能和心爱的姑娘共处得久一点,便“抬头问雨点,可否撒一晚,帮手撒一晚”,直到和她“相拥怎分散”。唱《雨中的浪漫》时张国荣已近30岁,以如此“高龄”还能将一首少男情歌演绎得如此生动,可见他用唱腔表达歌词的非凡功力。

此张专辑中打榜成绩最成功的两首快歌,是《少女心事》和《不羁的风》。

这一年香港红磡的演唱会上,这首歌被安排在《风继续吹》之后,动感十足的音乐旋律即刻响起,前一分钟还身背偶像包袱的张国荣立即脱掉领带,卸下马甲,迅速地换上了飘逸而设计感十足的长衬衫,他颈上搭一条别致的围巾,自升降台上一跃而下,热情地同台下歌迷握手互动。

这首歌的编曲非常尊重原作,非常日式,在进入前奏的一刻即动感十足,令人热血沸腾——我突然想,这首歌倘若换由郑国江或黄霑创作,那一定不会如此的活力四射。

此后,这首日式风格十分明显的歌曲,张国荣也曾在他多次斩获劲歌金曲时演唱,印象最深刻的是他与日本歌手龙川九介同台表演的盛况。一位翩翩公子,一位华语贵族,深情交流起来,竟也那样动人。

《不羁的风》是本张专辑中在商业宣传上获得最大成功的一首歌,在颁奖礼上更是同时斩获十大劲歌金曲、十大中文金曲。巧合的是,谭咏麟在这一年所推出的《爱情陷阱》竟与这首歌风格极其类似,联想到日后两位天王乐坛火并的盛况,只觉此时这“撞衫”的现象别有一番味道。

停住这风BABY

长夜抱拥DARLING

如今这个浪人

只想一生躺于你身边

歌曲描写一个浪子曾发誓过如风一样的日子,但在遇到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主角后,一心想要用爱修补内心缝隙更决意“停住这风”。

因这张唱片除了有六首快歌将张国荣天王气势十足的动感劲爆的一面展现出来之外,另有四首慢歌展现了他深情款款的一面,因此,市场对它的评价是“双面张国荣”。与此同时,一代巨星可动可静、可深沉婉转又可劲爆十足的乐坛个性,也已然成型。

《为你钟情》是由张国荣同年主演的电影《为你钟情》的同名主题曲。它的词作者黄霑说,“这是一首属于中国人的婚礼进行曲”。确实,编曲庄重大气、歌词至真至诚,再加上张国荣深情款款的演唱,整首歌听起来具备一种仪式感——仿若置身婚礼,一个女人经由挚爱亲人相托,最后将一生交付爱人手中。

为你钟情倾我至诚

请你珍藏这份情

从未对人倾诉秘密

一生首次尽吐心声

望你应承给我证明

此际心弦有共鸣

然后对人公开心情

用那金指环做证

对我讲一声终于肯接受

以后同用我的姓

这首歌中,有“为你钟情倾我至诚”的承诺,有“望你应承给我证明”的期待,也有“然后百年终你一生”的忠贞不渝。而那句“以后同用我的姓”,几乎是所有华语情歌里,对得到爱人的喜悦心情所作出的最完美的阐述和诠释。

这张专辑的封面,张国荣戴了一枚卡地亚三色金戒指,他本人说这是“朋友相送”——当然,现在的我们都已经知道,这枚戒指是何人赠予了。也许,这首歌正是张国荣想要对身边的那个人说出的心里话。所有的痴爱,所有的忠贞,所有深刻的爱慕和贴心的追随,都在词里、曲调里,一一呈现出。

“为你钟情”掀起一阵张国荣热,后来更成为人们热爱他的一种表达方式。公司为避免同名,特意将“为你钟情”变成“张国荣为你钟情”——这句话道出多少荣迷对他的深情!

值得称赞的是,张国荣一生都在践行“为你钟情”,对家人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对爱人真心以待、忠贞不渝;对朋友极力提携、肝胆相照;甚至是对歌迷、影迷,也都热情洋溢、照顾有加。

这张《为你钟情》,在日后回忆起来,也许只是张国荣盛大辉煌的乐坛战绩中小小的一笔,但却在1985年的盛夏,为我们描述和展现出一个双面张国荣,他可以劲歌热舞,亦能够深情款款,但却始终诚挚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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