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那还带着药味的温暖轻抚在脸上,那青米的眼泪一住,伤感地身处颤抖的手轻贴在那手背上,脸颊也在他的手心磨蹭了一下。的确,如果爷爷真的要生气惩罚她,也不会一如既往地为她准备好一叠新鲜的南瓜饼摆在床头了。
为什么会这么真实呢?这个梦,为什么会和真的一样?嗅觉、视觉、味觉、听觉、触觉,五种感官全都这样的真实,让她完全难以相信这是一个梦。
感觉到手心下女孩儿因为低烧有些发热的光滑的小脸,少年的双颊立刻就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等到那青米松手之后,他这才立刻重新端起了药碗:“青米,乖,先喝了药好吗?你生病了,必须吃药的。”
记忆中的自己是怎么做的呢?那青米没有想到自己的记忆力竟然会这么好,时隔近二十年的时间她还能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她不仅没有乖乖地接过药喝下去,反而还大发脾气地一把将药碗挥开,滚烫的药汁烫得这个少年的脸上一片红痕。而他不但没有一句责怪,反而继续安抚着任性的她,还担心她有没有被伤到。
即使只是一个梦,她也不愿意再伤害他了。
那青米接过了小瓷碗,一口气就喝光了里面剩下的药汁,苦而涩,说实话,真的很难喝。但那青米却觉得自己像是喝了一晚蜜汁,一直甜到了心里。
少年眼疾手快地从旁边的碟子中拿了一块南瓜饼放进了那青米的嘴里,两眼都亮了起来:“对,青米真棒!来,吃块南瓜饼就不苦了。”
“谢谢你,海生哥。”谢谢你从小的陪伴,谢谢你的耐心包容,谢谢你一直以来默默的付出……
别说是现在这么半碗药了,只要能够让她一直看见他开心的笑,哪怕是让她每天喝药都是甘之如饴!
“傻丫头!”范海生不知道那青米今天这是怎么了,但突然变得听话、黏人的小丫头让他心中一片柔软,哪还会去想太多呢?
“走吧,看你现在也不生气了?下楼去,爷爷今天又煮了好吃的呢!”范海生抱起那青米,拿上旁边的小棉衣帮她穿上。
那青米这才回过神来。
之前她可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公主”,什么事情都是爷爷和海生哥打点好了的。但是现在?她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怎么好意思再让人家给她穿衣服呢!
于是,在范海生“青米真能干真懂事”的目光下,她窘迫地迅速穿好了衣服,蹬上小棉鞋跟他走了下去。
如今的房子还是记忆力的那种带着历史感的老房子,就连木质楼梯也是一如既往,人一走上去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小时候的她最喜欢玩儿跑楼梯的游戏了,听着楼梯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在唱歌似的。而且,不懂事的她还要硬拉着海生哥一起。偏偏海生哥又对她是没有条件的宠爱,哪怕是腿脚不方便,也会坚持着跟她一起胡闹。知道后来脚都肿起来了,被爷爷发现后强行禁止了。为了这个,当初那个胡闹的小姑娘还抱怨范海生来着。到了后面,更是嫌弃起了他的脚,不愿意跟他接近不说,还百般撇清关系。
会不会是因为这样,海生哥后来才会一个人消失不见呢?
不,怎么会!海生哥不可能无缘无故就丢下她离开的!以前她就算再怎么过分,再怎么出口伤人,这个少年都只是笑笑然后融入在背景里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那青米已经无从得知了。
她看着前面那个瘦弱的身影,还有他是不是回头护着她以免摔倒时关切的目光,听着他下楼梯时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只觉得泪腺都快控制不住地想要流泪了。如果不是担心安全,她这会儿真想直接扑过去狠狠地抱住他。
下了楼梯,就到了一楼。
这里的一楼是爷爷还有范海生的住房,另外还有两间备用的客房和一间书房。
小院儿的前面另有一小栋房子是大厨房和爷爷开的一小间食铺。虽说地理位置比较偏,地方也不是特别宽敞,但口碑绝对是十成十得好,算是当地的一个特色了,经常会有人被推荐过来品尝美食,生意最火爆的时候老爷子不得不挂出了“限量限位”的牌子。可这么一来,食客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了,有的人甚至宁愿提前几天排队预订也到吃到嘴再走。
据说,老爷子的手艺是世代相传的“宝贵遗产”,具体的那青米却不清楚了,因为当时的她对此毫不关心,甚至是可以忽视的,总觉得这个只知道做饭的老头儿、跛脚的少年还有这个弯弯曲曲的小巷困住了她。
直到后来,那青米才慢慢明白了事理。
如今故地重游,仔细回想。当时的食铺生意这么好,菜肴定价虽然不会特别高昂,但也不便宜,为什么老爷子反而没有多少存款?还不是因为用到他们,特别是她这个矫情的小丫头身上了!
家里每天的一日三餐外加小甜点,用料无一不是最好的最精致的,给她买的文具、小裙子,又有哪件是差的?
可笑当时她却一叶障目,只看到了老爷子面上的严肃和后来的逼迫,就把这些好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这真的是一个梦吗?是因为她死前想要回到故乡的愿望太过强烈,才会有的这一个弥补遗憾的幻境?
她突然有一些迷惑了。
被范海生拉着,那青米一步一步接近了前院,甚至已经听到了前面传来的熙熙攘攘的人声还闻到了食物的袅袅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