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的同时,宵儿不知何故止住了哭。在外面的侍卫走近之前,抓住郑睿轩的手指张口就咬了下去,口中还一边含糊不清地叫囔道“不许你欺负平哥哥!”
郑睿轩猝不及防,手指被咬,他条件反射性地想要将他甩开,却终是没有那样做。只是眉头皱得越发紧,语声威吓道“小东西,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与此同时,两名侍卫也已赶至近前,见状皆是大惊不已,其中一名连忙一把将宵儿拧了起来,表情凶狠道“大胆刁民,连太子殿下也敢咬!”另一名侍卫也反应过来,抽出腰间佩刀,作势就要刺向宵儿。
慕容雪和郑睿轩几乎异口同声道“住手!”同时,郑睿轩掌风一挥,将那佩刀便已经被他推进了刀鞘。侍卫见状连忙跪伏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宵儿虽被那侍卫反擒着纤小的胳膊,但一张稚嫩的小脸仍倔强地怒目瞪视着郑睿轩“不许你伤害我的平哥哥!”
原来,宵儿见郑睿轩抽出银针,以为他是要伤害慕容雪,遂才大着胆子不管不顾地咬住了郑睿轩的手指,他只是想保护他的“平哥哥”。
慕容雪看着宵儿坚持要保护自己的模样,又看到郑睿轩阴鸷骇人的脸和他泛着血丝的食指,心中忽地一暖却更多的是害怕。虽然不知道郑睿轩刚才为什么会放过他,但此刻,她是真的很害怕,害怕郑睿轩会因此而怒惩于宵儿。她抬起满是水雾的眸子迎上了一脸沉郁,却看不透情绪的郑睿轩,语声浅淡且郑重道“不要责怪任何人,你要我怎么都可以!”
郑睿轩闻言,心头忽地微微一颤,似心酸,似无奈,似讽刺,似嘲弄,他勾唇自嘲似地薄凉一笑,反问道“哪怕跟我回东宫,做太子妃?”他说得极淡极轻,像是在跟一个陌生人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面上依旧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慕容雪怔住,就那样怔怔地迎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深如幽潭的凤眸里没有往昔那般冷冽森然的暴怒,也没有往昔那般让她倍感无措的温柔缱绻,但却更让她感到害怕。
脑中思绪顿时百转千回,纠结不已。她相信,被皇后赐死,害得她因此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这些都与他无关,可是孩子没有了,注定了他们此生不再可能有交集。一直以来,他对她的好,她都感念在心,可她已经有郑宇轩了,终是只能辜负他了!
回到东宫,与他一起生活,她不知该怎样面对郑宇轩。可事到如今,为了宵儿,也为了行风,她别无选择。私藏“太子妃”是死刑,她不可以连累行风。而自己的时日不多,即便抵死坚持和宇轩破开重重障碍,最终走到了一起,她也不可能和他白首相依。她真的不忍心看到郑宇轩再来一次失去爱人的悲痛,那么,就让她用剩余的生命再帮宇轩完成他的复国心愿吧。
腹中的绞痛一阵痛过一阵,却远不及此刻她心内纠结的痛楚万分,她在心里默默念着:“对不起,宇轩,行风!请原谅我的决定!”随即咬了咬唇,似是做了此生最大的决定,咬字艰难地说道“是!只要你不为难旁人,我便跟你回去!”
郑睿轩心中一颤,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轻易地答应跟自己回去。但此时顾不得他深究,看着她因极力忍痛而苍白如纸的脸,他的心里也如万针锥刺般疼,他剑眉遽拧,大手一挥,示意侍卫们带宵儿出去。随即拿衣袖胡乱擦拭了一下自己淌血的手指。
“躺好!”冷冷两个字,随即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慕容雪颤抖着身子,缓缓闭上了眼睛,虽然已是极力克制着腹中、心中的疼,但仍是难以抑制的颤抖。羞愤也好、心死也罢、身心皆颤。答应跟他回去,这代表什么,意味什么,她不知道,却又没人比她更了解!
只听衣带抽动,随即胸口一阵凉意袭来,她的身体猛地僵住,大脑顿时变得一片清明,她蓦地睁开眼睛,早就按耐不住的泪水再无可阻地狂涌出来,原本想要伸手护住胸前的双手,却只是抓紧了身下的被子。
“怎么了?还很痛吗?”郑睿轩看到她的动作,还以为她是痛到了极致。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俯下头想要吻去她眼角的泪水,语声温柔,动作轻缓得好似回到了从前,不,是比以前更加的温柔与心疼。
慕容雪却连忙将头偏了过去,迅速眨了眨眼睛,努力不去落泪。男人温热的鼻息就那样错过她的脸,喷洒在她的耳颊边,郑睿轩感受着她的疏离,看着她强忍泪水的倔强,他的心里泛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苦涩。
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抬眸敛下了心中的失落情绪,加快了手下的动作,银针飞舞,既精且准,他几乎没有在她身上过多的摸索,便准确找准了穴位,并快速施灸。
自从知道她有胃疾的毛病,他便抽空多看了些关于针灸穴位的医术。本就聪慧过人的他可谓是无师自通,人体周身的五十二单穴,三百双穴、五十经外奇穴,共七百二十个穴位,他都能快速指出,银针**几分,也能把握得炉火纯青,连太医院的针灸师傅都自叹不如。也只有他知道,学这些只为了有朝一日的不时之需,也仅是为了某一个人而已。
就如他对她的承诺,他的爱,只给她一人。讽刺的是,她却永远不稀罕······
很快,腹中疼痛便得到了缓解,慕容雪却仍是面如死灰般,毫无表情地将头偏到一边,自始自终都没有再看过郑睿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