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毕——”
像完成某种艰难任务一般,慕容雪不住地深呼吸,竭力压抑着心里膨胀欲发的怒与恨,痛与悲,心中钝痛几欲窒息!
殿内一侧,珍珠珠帘逶迤倾泻,帘幔后,有宫廷琴师开始抚琴弄乐,一众曼妙舞姬踏着优美琴声翩然入殿,一场盛大的婚宴也宣布开始了!
然而,当慕容雪以为自己可以退席了,不用再面对这里的一切,脚下却蓦地悬空而起,身体又被人拦腰抱了起来。她听到男人略带邪佞的笑声“春宵夜短,众大臣慢慢享用酒宴吧!啊!~若摄政王···府中无事,那便留下替为兄好生款待诸宾客吧!哈哈哈哈哈···”说完笑着在众人瞠目惊愕的目光下,跨过雕花门槛离开了喜红一片的大殿!
这哪里是不恋女色,冷厉无情的太子?郑宇轩紧咬牙关,剑眉遽拧,怔怔看着心爱的女子被他的噬天仇人抱行离去,他心痛如绞,悲愤如山!心里暗暗发誓:夺爱之恨,篡国之恨,打压之辱,他势必会全数讨回来!
晓雪,他最心爱的人儿,她那样刚烈桀骜,她可否能坚持得住?!
慕容雪闻言心头一惊,胡太医明明说她伤势未愈,不亦行房。男人是故意这么说,还是真的残暴至此,要对她强行禽兽之事?是了,他那么恨她,所有的温柔宠爱,不过都是演给旁人看的假戏,是他用来报复贤王和她罢了!今夜···她真的逃不掉吗?
穿过层层雕梁画栋的廊庑院墙,很快便回到了凌云阁寝殿。郑睿轩屏退了随行下人和门前侍卫,宫女嬷嬷们齐声再次恭贺道“恭喜太子殿下喜得佳人良偶,奴婢们祝殿下与穆侍姬百年同心,早得麒麟贵子!”
原本心情大好的郑睿轩只觉刺耳莫名,继而又是心头火起!早得贵子?!美人在怀,只能看不能碰,如何得子?这个府里多少女人眼巴巴地想着、盼着的事情,就算给她可以为自己孕育子嗣的资格,她又岂会想要?!
还有,她与贤王早前在山中私会多日,那是他亲眼所见。她的身子怕是早已给了贤王,是男人都会受不了,更别说是他堂堂一国太子!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舍不得杀她,还能怎么办?!
心里的疙瘩死扣在心里,堵闷非常,他剑眉一沉,再次化身地狱魔王,咬着牙呵退了殿里殿外的所有人“滚!统统给本宫滚!”
慕容雪心头遽骇,还以为他真的要强占自己,忙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了下来,一把扯下了头上了红盖头,眸光坚定道“我已非处子!太子殿下千金之体,恕晓雪无颜伺奉!”
她的“不打自招”无疑又刺痛了郑睿轩,仿佛往伤口撒盐,让他怒上加痛!他目光一冽,揪住了女子的衣领,逼视着她的眼睛沉声怒道“你以为本宫不知?你以为我会在乎?!不管你以前跟过谁,爱过谁,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郑睿轩的女人,听清楚了?!”
被别的男人碰过如何,身体不干净又如何?但凡他能控制对她的渴望和迷恋,他就不会让自己受这样的耻辱!他是在乎,眼里揉不得沙子,可他现在更在乎的是她的人,她的心!
慕容雪陡然怔住,大脑嗡鸣得一片白茫,他在生气什么?他又不是因为真的爱她,才要娶她!但结合种种,一个让她难以置信的想法油然而生,可转念又被她彻底否决,他不是喜欢她,而是他一直高高在上,习惯了旁人的顺从和恭维。她忤逆过他,一次次让他难堪,他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变得顺从。那么就是说,只要她“顺从”了,他便会放过她了?
是这样吗?可能吗?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的城府之深,心思之重,没人看得透!慕容雪也看不透!
一声如雷暴喝“来人呐!”先前被遣退的下人们,又浩浩荡荡低垂着头赶了回来。
“将她带去偏殿休息!”男人说完,袖袍一拂,丢下慕容雪自顾跨进了寝殿大门,只听“哐当”一声,将两扇菱格纹雕花大门狠狠地关上了,似是还因为男人强劲的力道而微微直颤。
在场众人无不心惊胆颤,缓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慕容雪长舒了一口气,亦是心颤不已,脑中恍惚···他居然放过她了!
所谓偏殿,就是寝殿的右侧,虽在同一个大院,但不用和男人共处一室,对慕容雪而言就是雪中暖炕,镶金嵌玉的安乐窝!
知道她其实并不受宠,刚拜完堂却连侍寝的资格都没有,王嬷嬷以及八位陪嫁美姬都暗暗窃笑不已。虽然不明白太子先前为什么要做出宠爱她的假象,但她们现在看到的是被拒门外,在新婚夜就遭冷落的娇美娘!
不由想,生得再美有什么用,冷冰冰的不懂讨男人欢心,注定要被打入冷宫,孤苦一生!
于是乎,她们的态度又陡然回落了最初的时候,似是比最初还要敷衍轻怠。
褪去了浓浓的妆粉和繁复的衣饰配件,沐浴过后的慕容雪清丽得不可方物,一身红艳轻纱犹如出水红莲般妩媚绝艳,满头黑如墨缎的长发自然披散,略带水汽,衬得她愈发肤白若雪,肤若凝脂。
遣退了众人,慕容雪斟了一杯茶,慢慢喝完后,撩下幔帐躺在了床上。这是她的一个习惯,洗完澡后,都会喝上一杯茶。
被褥很新,房间很新,摆设家具也很新,似是从未有人住过,一片死寂的生色!丝丝缕缕的薄烟从镂空鎏金香炉内冉冉而升,弥漫了整间房屋,亦是她最喜欢的淡雅沉水香!
喧闹之声隐隐传来,慕容雪看着帐顶朦胧的花纹,面色平静无波。此刻,就像是哀大莫过于心死,心死莫过于一笑的麻木淡然!不过是一次以失败告终的感情,既无留恋的意义,她又何必再执迷,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