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四王爷这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顿时让四周静得鸦雀无声。都没想到四王爷会公然“抢亲”,抢得还是储君太子殿下的亲!就算他是得宠的皇子,但此等大逆不道的行为,皇帝又岂会纵容姑息?就算皇帝不追究,那么太子呢?他这样无疑是犯上作乱,弄不好就会被终身幽禁!
王嬷嬷长居宫中,知道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听他这么说也不由为他捏了一把冷汗,闹大了这件事她也罪责难逃。一边拉着他,一边还替他掩饰道“哎哟,四王爷这是替太子殿下高兴喝醉啦,王爷您是不是喝醉认错人啦!”说着还给众人使眼色,示意赶紧把他拉出去。
郑少轩借着酒劲,左右大手一挥,酒壶应声落地而碎,有半数泼溅在了雕花床脚榻上,连同周围的宫女们都被掀翻在地。酒香浓郁之中似乎还混杂着一种异香,慕容雪美眸顿拧,脑中急转,四王爷虽然行事鲁莽,但不至于这么大胆。正好郑少轩也来到了她跟前,拽起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毫无悬念地,只听“仓啷啷”几声刀刃出鞘的铮鸣声,几把泛着寒光的利刃便纷纷抵在了郑少轩的脖颈处。郑少轩醉醺醺地含糊吼道“你们,你们···敢对本王动手?”
顾峰浓眉一皱,给其余人使了个眼色道“王爷喝醉了,快扶王爷下去休息!”
因为有避讳,新娘当婚之日不能被丈夫以外的任何男人看到脸,顾峰和侍卫们始终都低垂着头,不敢看一身红衣华服的慕容雪,匆匆忙便连拖带架地将四王爷带了出去,很快又合上了房门。临走前还交代让王嬷嬷等女眷赶快收拾好屋内。
“快快快,还不快收拾好!”王嬷嬷焦急说着,扶桌子抬屏风,屋内的陪嫁宫女则又开始忙活起来。
趁着没有人盯着她的空当,慕容雪佯装整理衣裙,看清了男人趁乱时塞进她手中的物什,竟是一只小巧精致的绣花香囊,大红色的锦面与她身着的大红锦袍浑然一体,不细看,还以为是她身上坠挂的配饰。
果然,郑少轩借酒闹事,不是事出无因。慕容雪将手拢于宽大的袖袍中,暗自拆开了香囊,摸到了里面有一张纸团。她的心里怦然一跳,恍然间想到了那日在永明坛上,男人覆着她的手,给了她一块温润坚固的物什。可是当时,她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就昏了过去,后来心中悲痛,浑然没往深处琢磨过这件事!
男人说过会和她“生死同”,他不喜权谋又怎会重视名利?怎会为了那些虚名,真的抛弃她,不要她?思及此,慕容雪既惊愕又后悔,直叹若当时男人不念出那首“诀别诗”,让她以为自己被抛弃,伤心成那般,又怎能轻易骗过精明如神的太子,釜底抽薪出旁的应对计策?
红烛摇曳下,宫女们很快重新归置好了屋内摆设,又在床两边并列几排垂首而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心急脑中便越乱,慕容雪眉心紧皱,心头剧颤,如坐针毡惴惴不安。她握紧了手中的纸团,却无法在这么多双眼睛下看到纸上内容,最后竟紧张得手心额头冒出了一丝薄薄的冷汗。
王嬷嬷见她脸色有变,知道她大病初愈,还以为她身体有恙,忙声问道“穆姑娘,您,您这是怎么了?”
慕容雪闻言脑中一转,越发皱紧了眉,也适时急促地喘了喘。
王嬷嬷见状越发惊恐,忙问道“这,这可如何是好,这太医都是男······”
慕容雪摆了摆手道,虚弱道“我闻不得这酒香,让,让她们去帮我煮碗红姜茶,离我远些,我靠一会就好!”
王嬷嬷狐疑地看了她一脸,看她额上沁出的薄汗又不像是装的。虽不情愿也不敢怠慢,忙将她扶到了床侧的雕花床檐边靠着,随即转身对宫女们吩咐道“你们两个,还不快去给穆侍姬煮碗红姜茶,把窗户推开些,手脚麻利点,快去,快去!诶,顺便请示下顾大人,看可否能让太医进来给她瞧瞧!”
借着王嬷嬷的背影和床边的帷幔挡着,慕容雪低侧着头,很快看清了手中纸条的内容:“皓雪出船备,病酒火窗离!”
寥寥几字却包涵了太多的信息。慕容雪的脑中顿时混乱一片,因为纸条上的笔迹不是别人的,而是贤王郑宇轩的!他的撇捺勾竖,亦如他的人一样,工整中带着几分潇洒飘逸。
在山中桃林的那些日子,对于男人的笔迹,慕容雪如刻在心般熟悉。但这些日子,男人被困在常明观内,戒备森严的观中,他是如何得知李皓诚和欧阳雪失踪被劫的?还有,他又是什么时候派人救出他们的?
慕容雪将这一行字反复推敲斟酌着,李皓诚和欧阳雪被救出来了,她的心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可是,太子已经给了她一封休书,“逃婚离开”可大可小,男人既然爱着她,为什么要让她走?放她走后,太子可否还会放过他?
一瞬间的纠结挣扎,似是又回到了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是“走”,还是“留”!若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可是这场大病,犹如重生,她这才知道自己陷得有多深!他爱她就够了,只要他的心里还是爱着她的,她便会为他留下!
“穆姑娘,顾大人说了,让太医给你瞧瞧!”
心念已定,“咯吱”一声门分左右,床帐被王嬷嬷撩下,遮住了她的身体。一个老太医在宫女的带领下,缓步进了房内,慕容雪这才回过神来,隔着帐幔将手伸了出去。
半响过后,老者眯了眯眸又捋了捋胡须,缓言道“穆侍姬脉象略急,想是受了惊吓导致,并无大碍!待老臣点一支艾香,即刻便能舒缓心神!”
说完,拧起药箱便走到了桌案前,继而拿出一支滚筒状的熏香在烛焰上燃了起来,屋内顿时艾香一片,混着还未散去的酒香瞬时弥漫了整间厢房。
幔帐内,慕容雪也闻到了这股异香,蓦地只觉头晕眼花,视线也陡然变得模糊。恍惚中,只见宫女们纷纷倒地,屋内顿时火光一片,火势冲天蔓延而至,慕容雪皱紧了眉,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