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诚在门口收好了油纸伞,递给了一名丫鬟,随即牵着慕容雪跨过雕花门槛。
转过了八屏雕花屏风,便来到了里室。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偌大的鎏金鼎香炉,此时正有轻烟袅绕上升,如兰似麝,亦如男人身上的气息,蕴秀雅致,是极品御用的龙涎香!也是她如今最依恋的味道!
六尺宽的紫檀木阔边床,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桃花。此时,男人正由一身刺绣官服的清秀男子扶着,缓缓移步坐于对面不远处的一张罗汉床边,肘撑桌面,广袖轻垂,露出了他修长白皙的手。听到脚步声,悠悠转眸看了过来。
立于他旁边的是淡雅如风的诸葛行风,他的面容沉静似水,浅蹙的眉心却写有愁思。而榻上的男子,漆发如墨,披散而下,只着了一件竹叶纹广袖亵袍,原本略显清瘦的身子,此时越发清减了几分,披了一件月牙白的外衫,都显单薄。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亦是染满病容,无精打采,连那双深邃多情的乌瞳深目亦是黯淡得失了往昔的璀璨光亮。
对上他的眸子,慕容雪心中一疼,隐忍的泪水终是没能控制住,**了眼眶。心中还在自责,谁没有过去和曾经,只要他现在爱的人是她,就够了!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慕容雪正欲不管不顾地冲过去看看他,抱抱他,可却听到男人一席极幽怨虚弱的话语,顿时刺得她肝肠寸断,心痛如凌迟。
“晓雪,我知道···你不愿嫁给太子,你我的事情,我自有打算,日后必会让你成为名正言顺的王妃,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你不该···不该利用钰儿!~”
慕容雪闻言,美眸遽睁,看着离她只有五步之遥的男人,此时却如隔着了万重山,离她那么远,那样远!他以为她是图他一个“妃位”,他怪她不该利用钰儿装神弄鬼地拒婚?!他可曾想过,她这样做的目的,只是因为他说过要与她“生死同”,所以,她不能受人利用,不能死?!
无论她在背后为他做过什么,牺牲过什么,付出过什么,她都是比不过他的钰儿!她不求他抹去钰儿的影子,可事到如今,他不该和她站在一起去创造他们的未来吗?!
她体谅他卧病在床,不想他在为这件事烦心,所以她自己站出来,自己解决,如今却换来他一句“不该!”
是她在自作聪明吗?还是,在他的眼里,钰儿才是他唯一的妻,她不过是有着一张和钰儿相似的脸,一个替代品而已!
“呵呵呵呵···”慕容雪凄然一笑,笑得满目悲凉。她从不愿解释,尽管委屈,尽管心痛,尽管受伤!
在泪水即将滑出眼眶的前一秒,慕容雪很轻快地转过身,广袖轻拂,走得潇洒飘逸,走得毅然决然。
身后,她听到两个男人的呼唤,也听到了李皓诚为她的解释。可她不想回头,更不愿解释,心痛得只想逃,只想离开!
“晓雪···”
“晓雪···”
“晓雪的脖子上有被掐过的痕迹,有人给了她毒药,她是被人威胁了!”
以为付出了真心,付出了所有,就能换到全心的对待,到头来,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值得吗?确实不该!因为根本就不值得!这一刻,她恍然明白了一个可悲的事实,若不是她有着一张和钰儿相似的脸,他根本就不会对她温柔怜惜,深情缱绻。
想到往昔的幸福甜蜜,都是假的,都是一种悲哀的寄托。犹如水中月影,即便再美也是虚幻的泡影,连绚烂存在过的烟花和流星都不如。慕容雪只觉整颗心在这一刻被捏得支离破碎,化为血色的齑粉。
爱情太可怕,人的心···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