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自信、兴奋、肯定的光芒,似乎只在云沫对于案情和疑点侃侃而谈的时候,才熠熠生辉的光芒,让他不觉愣了愣。
然而这一楞还没让魏明旭自觉到,便很快被打断,书墨带了几分随意和懒散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见到皇上后才发现。”这妞儿虽然一直盯着魏明旭看,可看得却是魏明旭的身体……
书墨挑眉,这种说法听起来暧昧了点儿,但暧昧就暧昧吧,反正是暧昧在他自己的心里,总比让她一直盯着魏明旭、魏明旭同时也冲着她发呆要强!
而且这妞儿确实在看魏明旭的身体不是吗,准确的说,看得应该是魏明旭身体的行为习惯!
北狄人是游牧民族,大部分长得比圣暄人较高大,颧骨、额头和鼻梁也稍有差异,但不排除少数。杨发在神兵营带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有什么容貌上的差异,不然早就被发现了,那么就只有游牧民族异于圣暄的习惯行为上的差异了。
思及此,书墨眼中又带了几分欣赏和肯定,观察细致,不放过细节,很好!
而此时的书墨,鄙视一切、毫不在意的大脑,习惯性的忽视了自己打断魏明旭和云沫你看我我看你的原因,和自己欣赏肯定云沫的这种情绪,所以根本就没意识到,他这种情绪,叫做吃醋——被众多理性人,包括云沫和他自己在内,所认为的,基于嫉妒而产生的最低级的情绪!
也正如书墨所想,云沫确实是看到了魏明旭的坐姿和喝茶的动作才发觉杨发的漏洞,她那双水盈盈的杏眸里闪耀着光辉,看着魏明旭笑得从容地问道:“皇上喝茶时会怎么喝?”
魏明旭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下意识没有拒绝回答,而是端起了茶杯,实际演示了一遍。
云沫冲着御书房里另一个见过杨发的人努努嘴,“一手托盘儿,一手持盖儿,低头,抿水。楚大人还记得杨发当时怎么喝水的吗?”
楚天阔和云沫在审问杨发时自然有人看茶,而且出于让嫌疑人放松的目的,也给杨发上茶了,杨发也有喝茶。
楚天阔能在大理寺卿这个位置坐这么多年的自然不会是个草包,他蹙眉细细回想当时的情景,脑中很快便灵光一闪,接着云沫的问句解释起来,“圣暄人尚茶,即便是平民,喝茶也很是斯文。而杨发却是一手拿着茶杯,喝茶时还微微仰头,虽然不明显,但有几分像是北狄人喝酒或者喝奶茶的动作。”
随即又想到了更多,补充道:“还有他的坐姿,圣暄人在直坐时,更习惯于双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或者双手都放在桌面上,而杨发当时,是一手放在桌面上,一手时不时地会搭在自己腿上。记得前几年北狄人来京城议和时,他们便是那样做的。北狄人倾向席地而坐,一腿立起,一腿盘起放在地上,所以习惯一只手高放在立起的腿上,一只手低搭在平方的腿上。”
魏明旭扫了一眼自己的坐姿,看向云沫,只见她点点头,表示正确,便示意云墨继续说。
云沫耸肩,“至于杨发为什么身份不简单,只能说是我的直觉。”
此话一出,不只是同样善于分析推理的书墨,就连楚天阔、魏明旭和御书房里旁听的几个太监宫女都不禁看向云沫,从分析神兵营飞尸案到确认凶手杨发是北狄人的细作,她一向都是有理有据才会得出结论,直觉一说何来?
云沫垂眸轻笑,解释道:“一般来说,像杨发这样潜入敌人内部搞破坏的基本都是专门培养的部下,可是……”她想着杨发的神态和举止,微微蹙眉摇摇头,“若不是我提前猜测出杨发的身份有问题,我也很难从他的神态表情上看出异常。而且他在神兵营的口碑很好,得人喜欢,又很受重用,绝大多数人都为他求情。一个细作角色,都可以让他装扮地光芒万丈、尽收人心,就不用说在现实中他收买人心的手段了,而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他愿意臣服于其他人身下。”
众人闻言,都不约而同地点头赞同,有这种手段的人,比起臣服于他人,收买人心、让他人心服口服于自己更合理。
“当然,也不排除京城还潜伏着更厉害的人。”云沫最后补充道。
魏明旭闻言,想起了暗卫禀告的事情,昨晚潜入张府的人中,有一拨人应该是狄人在京的探子,不禁冷哼了一下,北狄人手伸得够长!所以确实不该打草惊蛇,而是借着杨发把京城里北狄人的探子清干净!
云沫极快地扫了一眼皱着眉若有所思的魏明旭,随即便想起了昨晚遇见的暗月门门主,他也算是京城里潜伏着的厉害人了,不知道魏明旭有没有发现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门主就在京城中,而且还弄死了他的心腹大臣张诚,还得到了张诚手中那本记录了魏明旭登基十年间朝堂秘密的书籍。
如蝶翅般的睫毛轻扇,掩住了她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该是不知道吧,不然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地把神兵营飞尸案往自己身上扣。
暗月拿走那本书不外乎两个目的:一是暗月,或者雇佣他的人,又或者他的主子,是朝臣中的一员,想要借那些秘密清除异己,巩固自己的派别;二是暗月门想要造反,用那些秘密控制朝臣。
反正不管哪个原因,以后有的是魏明旭忙了,他忙了就没时间找自己和云家的麻烦,所以暗月啊,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那欠揍的嘚瑟样落入了一旁书墨的眼中,只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也不知道的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要权利,想要造反,至少暗月就不是,以至于未来的日子,忙得不是魏明旭,而是她云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