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队的队长是一个刚刚从朝鲜战场上退下来的狙击手,那时候的狙击还叫作打黑枪,大黑枪的人叫做神枪手,狙击的难度也远远没有现在的那么复杂,最多也是埋伏在敌人阵地前两三百米伺机而动,但这个队里唯一配备了步枪的队长绝对没那么简单。
这些情况都是队里唯一爱说话的老黄提供的,抱着9K毛瑟步枪的队长在他嘴里的外号叫老鬼,疑神疑鬼的说他是解放时国名党德械教官部队投诚过来的,就连孔章根也忽然觉得捕捉不到老鬼的气息。
半个小时很快就在老黄的絮叨中度过,几乎是准时的老鬼睁开了看似熟睡的双眼,在首长亲自交于地图的引导下带领大家猫入这片静寂的密林。
当时还处于夏季,全副武装的身子在蕴热的林子里汗流不止,但老鬼特地嘱咐不能暴露一丝一毫的皮肤,除了双手和脸颊其他所有部位都包裹在衣物下和外界隔离开。
十人的队伍成三角队形展开,在一个身材矮小的队员带领下有序的交替推进。从脚下和身旁的树枝丛木上孔章根不难看出这是前一个小队走过的路径,但令他费解的是这些痕迹新鲜的像是前一秒刚刚留下的,就好像他们正踏着前队的脚印在跟进。
思绪想到这里孔章根抬手看向他老班长留给他的一块手表,借着头顶隐约透下的月光看见手表上指针显示着四点左右的时间。
孔章根这才有了些安心,但在一刹那他好像见秒针倒退了两格,但一晃眼手表还是正常的运转着。也许是自己花了眼,孔章根自己心里不由得解释道。
四周的景致都是一样,在这个近似热带雨林的坏境里孔章根几乎察觉不到自己的移动,全队队员依靠的只不过是老鬼手里的指南针和在头顶透过树叶依稀能看见的月亮。
小队推进了近三个小时,几乎磨光了孔章根所有的耐心,忽然队伍停顿了下来,脚下的痕迹在这里戛然而止。
眼前的地面赫然凹陷去一块巨大的长方形,里面是破败的跑道和生锈的飞机。整块区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整块切割下又砸在了这里,小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老鬼,要不要下去看看。”老黄看着脚下深陷数十米的土地说道。
老鬼此时却没有理会他,在吩咐队员下放绳索后就借助地势的高度俯瞰整个机场绘制简易地图,整个过程静悄悄像是怕打扰到这片死一般的静谧。
孔章根原地掩护大家下放,确定了绳索牢固后便也背枪下去。随着视线的一点点下沉孔章根无意见发现了原本在背后的树木上渐渐呈现了一种诡异的形状,本是杂乱无章的树皮在角度的变化下竟变成了一张带着钢盔的人脸。
孔章根在脸成行时几乎是心跳慢拉半拍,脚下更是一松劲整个人顺着土壁滑倒了底。
队员们将他扶起,孔章根脸上还是惊魂未定,“队长,我·我在树上看见了前一小队队员的脸。”
此话一出让本就昏暗的环境更加的椮人。
“防御队形,推进。”老鬼并不想多说什么,果断的语气似乎司空见惯。
小队继续前进,跑道已经块块裂开,大大小小的水泥块翘立起来像是大地的鳞片。
头顶的月亮没有了树叶的遮挡在天空显露出滚圆的身形,洁白的月光打下来却造就了无数崎岖的倒影。
很快,老鬼就找道了第一架飞机,那是一架P-40战斗机。这种单翼螺旋的机型是当时美国资助国军的主要空军力量,然而这么个铁翅大鸟现在却倒插深陷在裂缝里,身上斑驳的锈迹让它已经能看出内部的框架。
老鬼抚摸着这架飞机似乎眼神中充满了追忆,队员们四下收集情报,只有留下警戒的孔章根看见了这一幕。
想到老黄之前说过的话,不怎么的孔章根不由想到了那时一个流行在部队里的词汇——特务。
内心的迟疑仅延迟了一秒,老鬼回首望来的眼光宁孔章根立马打消了心中无聊的想法,怀疑组织上的同志在那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搜索很快就有了报告,飞机的驾驶舱内倒了一具尸体,身体已经腐烂衣服也辨认不出模样,留下的骨骸蜷曲在座位下姿势很是诡异。
老鬼在尸体上搜到了一把三八大盖,未锈透的枪身是唯一能辨别尸体身份的东西,“可能是二战遗留的,应该是中国军人。”老鬼向着尸体敬礼表示敬意。
在飞机上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情况,一辆几乎不能回炉的废铁没能阻拦小队的脚步,事实上就连这里的情况小队都不能发放回去,电台在步入林子不久就不能在发出信息,负责的同志只能接受到一些不规律的电波,所以现在的一切都只能记录在纸上期望能够带回去。
机场跑道上小队陆陆续续遇到了先前情报所说的飞机,无疑列外都已报废许久,但奇怪的是只有最初的一架上有尸首,其他的飞机报废的程度都不及他的严重。
斜穿过跑道,孔章根他们来到唯一矗立的建筑,一座水泥灌注的导航塔。
塔身并不高,也或许是下榻了,但留在地面上的高度只有现在三层楼这么高。顶层环视玻璃窗上还残留着碎块。
小队交错互相掩护着冲破墙烂窗中进入,斑驳的水泥墙后是坍塌的楼层和乱得一塌糊涂的座椅板凳,灰尘更是随着脚步变得漫天飞舞。
孔章根默默地打开保险将子弹上膛,敏锐的他发现这没有废弃建筑常见的蜘蛛网,混乱的楼层里更是没有一张纷乱的纸张。
几乎同时老鬼和其他队员也注意到了这些,点头示意,队员们两人一组各自散开向不同方向搜寻。
老黄和孔章根一组,切换手枪匕首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座椅板凳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墙边,一个打开的弹药箱出现在墙角周围散落着弹壳。
孔章根拾起一枚布满灰尘的弹壳,鬼使神差的,他竟闻了闻,猛然发现弹壳里还飘散着火药味。
未等他报告,身后响起了一声枪响,回声在楼层里反复回荡。一个激灵孔章根和老黄迅速成立姿据枪,半猫着身子赶到枪响地,然而面对他们的是一个空空荡荡的楼梯口。
开枪的同志表示听见身后有扳机扣动的声音便回身射击,但击中的一张木桌,这才发现下面遮挡了一个楼梯的路口。
楼梯的木质扶手上油漆一块块剥落,楼梯下面渐渐晕上来淡淡的灯光和人声走动,队员们面面相觑,孔章根的额头渗出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