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荒凉的天台,现在挤满了几十号人。这些人分成了两‘派’,可称为‘多数派’和‘极少数派’,顾名思义,两方的人数比例悬殊,看上去,人多的那方肯定占主导地位,至少,他们可以将‘极少数派’包围起来,让对方插翅难飞。
事实上,‘极少数派’才是场上的主导,他掌握着一条鲜活生命的存亡,可谓一言堂堂主。
而‘多数派’人员的构成则相对复杂,既有校领导,校职工、老师、学生会干事、警察、还有心理分析师以及谈判专家。正因为这些人员所处的层次不尽相同,他们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对策,无法确认谁说了算,当然,他们也没有人愿意承担后果,因此,折腾了半天,除了相互干瞪眼外,他们啥也没有做。
就此,事情一味僵持着,两派之间的关系越发地焦灼,气氛也越发地压抑。
又过了十来分钟,‘多数派’内一位年纪稍长的大叔终是忍不住了,他走出人群,率先发话道:“同志,咱有话好好说!您先把刀挪一下,别吓着那个女生了。”
“对对对,这位先生,您需要什么就尽管说,我们尽量满足您的需求,但求您先放开那个女学生,行吗?”另一位瘦高个儿的大哥附和道。
‘极少数派’当即淡淡回应,说:“那还我女儿!”言语间,他下意识地将刀子向高敏淇的颈动脉又贴近了半厘米。
“那您的女儿现在在哪?我们帮您带她来!”人群中,忽有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大龄女生发话。
高敏淇瞄了一眼,她认得,那位正是她宿舍楼的脑残管理员。随即,她倒抽一口冷气,无奈地闭上了双眼,露出一脸赴死的表情,心想:‘大姐,你是关系户吗?提这种问题不是刺激劫持者吗?如果他的女儿还能出现的话,他根本没必要用刀子来绑架我。’靠人不如靠己,作了几下深呼吸,她试探性地对‘极少数派’说:“叔叔,能听我说两句吗?”
‘极少数派’没有直接回话,而是用刀尖轻轻插入高敏淇的腰间肌肉,然后高声嘶吼说:“你把我女儿害惨了!凭什么你可以读大学,而我的小娜就要永远趟在阴冷的地方,被世人所遗忘?”显然,他已经情绪失控了,吼叫当下,他握刀的手还出现了不规律的颤抖,这让高敏淇的颈脖遭到了缓慢的拉割,那种痛苦比一刀割更为恐怖。
高敏淇痛得四肢抽搐,却又无法动弹,俨然在体验着满清十大酷刑。
这位‘极少数派’正是金万娜的父亲,金斯。听闻,他为了将金万娜培养为人中凤,不惜向高利贷借款,送女儿到各类的名师培训班或是一对一的辅导班,并倾注了自己所有的精力与时间,好不容易把女儿养育成直升清华北大的质优生,不曾想,一场无原由的杀戮夺去了金万娜的生命,这让他多年的希望一朝粉碎,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巨债。
对于希望破灭的崩溃,高敏淇是感同身受。不晓得是痛出了幻觉,还是人之将死,反正,恍惚一瞬,眼前的一切仿似停顿般,她竟看到了十多年前的一段回忆。那是一段让人刻骨铭心而又不堪回首的过往:
在一间又黑又湿又闷热的小房子内,高敏淇趴在生母的大腿上,奄奄一息。她们母女俩已被拘禁在此好些天了,不仅温饱缺失,而且,时不时还有不明人士冲进来暴力骚扰。虽说有水供应,可那些水皆是淡黄的色调,还伴有淡淡的臊味。
为了缓和情绪,生母总是抱着高敏淇,边哼摇篮曲,边轻拍其后背。
不知道又过了几天,房门被突然踢开了,随即,一阵强光射了进来,生母当即用身体为高敏淇遮挡。可是,不等母女俩缓过神,门外就走进来两个不明人士,这俩人粗暴地从生母怀内扯出高敏淇并重重摔到了一边。
见状,生母惊恐地大声叫喊,大声乞求,最后,她竟被那俩个粗暴的家伙拖出了小黑房。
直到房门被重重关闭,高敏淇才晓得哭出声,一来是因为被摔痛了,二来是因为隔着门板,她还清晰地听到生母的疯狂哭喊声。大约过了半根烟的时间,她就听不到生母的哭喊了,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寂静和绝对的黑暗。
多少次,高敏淇都尝试呼喊生母,期盼对方能够回应,只是,此情此景,希望总是变成失望,甚至绝望。有些时候,门外也会泛起渗人的脚步声,每每此时,她都会低声啜泣,把自己的身体用力蜷缩,紧紧贴在远离房门的角落处,当然,她也试过像狗一样疯狂地挖掘身后的墙角,企图弄个洞逃出生天。
虽说高敏淇最后得救了,但她也再没见过自己的生母。
骤然间,一股强烈的刺痛将高敏淇拉回了现实世界,眼前的虚幻瞬间被一群复杂的嘴脸所替代。透过剧痛的伤口,她明白,那些‘多数派’根本没有在乎过自己的生死,反而在煽风点火,不然,那位‘极少数派’的金斯又怎会加重了下刀的手劲?
不过,话说回来,自金万娜死后,高敏淇一直都呆在家中休养,完全没再过问金斯夫妇的生活,现在想想,她不免觉得自己死有余辜,但想起高皑景与悠珊珊,她又不想就此godie,遂眺望天际,露出了无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