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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鸣山是姜姬帝国西部的一道山脉。由于受其西面的孽海沼泽影响,常年笼罩在迷雾之中,雾气极重,不适合人类居住。倒是应为其灵气丰富,有不少修真者在剑鸣山中开山立派,创建了不少修真门派。经过几万年的整合发展之后,剑鸣山以精湛独特的剑修在修真界占有一席之地。不过剑鸣山仍没有形成统一的门派。在剑鸣山脉上,大大小小分布得有十七八个修真门派。剑鸣山上的门派几乎属于真教,由于真教教义是逍遥不羁,无为而为,所以谁也没想过一统剑鸣山,大家相安无事。今年剑鸣山的运程不好,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归真期的高手,连挑了剑鸣山上的梵剑峰、醉剑峰、银剑峰、剑仁峰、剑壑峰、岚剑峰等所有门派。剑鸣山高低也算是大姬修真界历史悠久的真教宗派所在,每个门派都有一两招看家本领,可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给依次打败了,此事在修真界引起轩然大波。
修真界的事只是属于修真界的,对于俗世而言,会飞的仙人都是住在天上的,离他们遥远得很。
俗世大姬历659年正月十三傍晚,剑鸣山山脚的一座小村庄中,有一群小孩在雪地中嘻闹。其中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抬起来头看天的一瞬间,一道乌黑的光影,像一条小蝌蚪拖着一条尾巴从天上一闪而过。他正要招呼伙伴快看时,那道乌影已经不见了。他问了周边的伙伴,谁都没注意到,还笑他花眼了。这个小男孩却望着天空出神,因为他自己知道,他没看花眼。
这个小男孩,姓凌名渊,剑鸣山人,今年七岁,家中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爷爷奶奶健在,父母双亲也未亡。他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农民家庭中。当天玩累回家后,他就把看见黑光从天上飞过这事告诉给母亲。他本没多想,只是想知道自己看见的是什么。然而听他把事情说完,吓倒他母亲一跳。大雪天冒出黑色的流星?世界上哪有这种东西。莫不会是看见什么鬼祟吧。因为父亲到城里卖猎物还未回来,所以母亲忙去把这事告诉爷爷奶奶。
看见一旁焚香拜神的母亲和奶奶,还有一旁面色沉重的爷爷,凌渊才知道自己闯祸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反正就觉得是自己错了。年龄稍长的姐姐凌泠知道弟弟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可不知道这会对弟弟造成多大的影响。她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弟弟会不会死?她不敢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表露出来。似乎那是不可碰触的禁忌一样。她只用满是怜爱的眼角偷偷看了弟弟一眼,然后学着母亲焚香对天跪拜。她小嘴巴喃喃细语,不知道理再祈祷着什么。才三岁的小弟弟凌游根本不能理解发生什么了。他抱着一个大萝卜,好奇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妈妈姐姐,显然还不能理解她们是在做什么。
凌渊的父亲凌峥半夜才从城里回来。母亲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后,忙打开门去迎接从城里回来的丈夫。凌渊的夫亲一边进门一边招呼与他同进城去的好友程篱进门休息,可刚踏进门后,发现除了小儿凌游以外,所家人都围着火堆还没有睡,都用很奇怪很期待的望着自己。他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不会是小儿凌游丢了吧?
凌母知道这程篱是丈夫的至交好友,学问渊博,自己三个孩子都是他取的名。他也不算外人。于是凌母就把凌渊所、看见的异像细细说给丈夫听。
凌父听完以后,也是满脸严肃。他也认为凌渊肯定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不过有程篱在,凌父很习惯的望着程篱,想知道他的看法。
程篱看着这一家人严肃的表情,心里也是很无奈的。自己虽然读了几本书,对易理也颇有涉猎,不过这世界千奇北怪,变幻无穷。此事虽有根可寻,不过已超过凡尘的认知,凭自己浅薄的见识又怎么能去解释。他先是轻松的笑了一下,安慰大家没事。然后他详细问了凌渊所见的情景。
听完凌渊的讲述,程篱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结论了。毕竟他对易理也小有研究,知道世间有超过人的存在。再加上他多年对剑鸣山脉的观察,知道这不是一个完全世俗的地方。
他沉思了一会儿,对凌渊爷爷说:“伯父放心,渊儿所见的并非什么鬼祟,这点我敢保证。我们身后的剑鸣山中,是真正有剑仙存在的,鬼祟邪气哪敢往里面跑?渊儿出生的时候我就看出此子不凡,不过我也算不出渊儿命运的走向。可能这次,是他命中的一个机缘。我不敢肯定是什么机缘,不过可以保证对渊儿是有益无害的。”
凌渊一家人对程篱都是极其信任的,他说没事,就不会有事。于是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凌渊的姐姐凌泠忽然哭了起来。搞得大家不知所措的。凌母把凌泠拉在怀中安慰她,问她伤心什么。凌泠胸脯起伏断断续续的说出她哭的原因:“我还以为渊弟要死了。”
大家先是哈哈一笑,都安慰她凌渊不会有事的。后来又都觉得,凌泠这个孩子太懂事了。之前一直控制住自己不哭,害怕使家人更加烦恼。等听到说没事后,才压抑不住哭了出来。
凌父送程篱出门的时候,程篱停顿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到:“嵘兄,若我料不错的话,半月之内,渊儿必有仙缘。你心里要有准备,不过千万莫声张,以免节外生枝,再生变数。”
程篱已经走远,凌父还望程篱离开的方向发呆。他知道程篱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因此他对程篱是很信任的。“仙缘”两字给他的震动太大,他一时接受不下来。不过,凌父也知此事事关重大,也只埋在自己的心里,闭口不提。
程篱也只是凭着自己强烈的预感在这个小村庄会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事,这件事不只是影响到凌渊的命运,也会影响到自己的命运。不过,他抓不住这种预感,不敢保证它的准确性,但那预感告诉他,此事一定会发生了。
程篱匆匆回到家里,沐浴更衣,盘退坐定。黎明时候,程篱睁开了眼。此时的他已经进入最佳状态。他对天三拜后,拿出一黑一白两枚石头,庄严的抛了起来。
程篱盯着地上的卦象看了许久,最终对天长叹一口气,甩袖走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也很平常。凌渊每天都跑出去和伙伴们玩到天黑,凌父凌母也照常劳作。凌泠每天带着小凌游,在家做饭。
正月二十二,正在剑鸣山脚一条小河边钓鱼的程篱忽然扔掉鱼杆,站了起来,说:“来了。”
一旁的凌嵘刚想问什么来了,不过他张开嘴的定格不动,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事:凌渊的仙缘。凌嵘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因此也没有太过失态。这个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听程篱的吩咐。他害怕自己莽撞的行为改变了事情应有的进态。
程篱心情复杂,悲喜交加。那日一卦后,他确定了之前关于凌渊一段仙缘的预感,不过此去是凶是吉,实不是他的能力可以窥视的。此刻,他感受到了村庄那边传来无比强大的气息,难道来者就是传说中的神?
凌嵘随程篱回到村庄,转过了一个路口时,程篱停下了脚步,见几个身着青衣外貌普通的青年,有几分尘世儒生的样子。那几个人正在有礼有节的向村里的二牛打听什么。
凌嵘也发现了这几个外来者,看程篱的表现,这几个就是所谓的仙了。
其中有一个青年感觉到了程篱的眼神,于是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程篱。程篱本是想与那人直视的,不过看见那个人的眼神后,他还是不自觉的躲开了。他觉得那个青年的看他的眼神就如他看阿猫阿狗一样,不含一点人的感情,仅仅是打量下你是黄毛还是黑毛。
二牛看见程篱和凌嵘过来后,立马对两人招手,说:“程叔和凌二叔你两过来一下,这几位是的来做调查的学生,他们问我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天象,你们看见过没有?我真的没有见过,哪天都是那几个星星,有什么奇怪的啊。”
听见奇怪的天象,凌嵘的脸色一下白了:果真是与渊儿有关。
那个为首的年青人自然看出了了凌嵘的异样,于是立马抱拳讯问到:“这位大哥只要能告诉我们有用的信息,我们一定有重礼相谢。”
凌嵘看了程篱一眼。程篱对他点了点头。于是凌嵘把他儿子凌渊所见的黑色流星的事告诉了那几个人。那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欣喜之色。
不过为首的那个青年没有忽视凌嵘在回答问题前征讯程篱的那个动作。为了保证消息的准确性,他对程篱抱拳,问到:“冒昧请问下阁下是?”
程篱也不矫情,他回答到:“我只是一介没落书生,对易理小有研究,也对鬼神之事很有兴趣。凌渊侄儿看见黑色流星之后,凌兄曾求教于我。在下学识浅薄,实在是猜不出它是何物。不过我为凌渊此子算了一卦,此物并非邪祟,对他是不会有不良的影响的。”
那年青人微微函首,精研易理之人,对事物细微的变化都很敏感,这不足为怪。他掏出一锭金子递给凌嵘,说:“麻烦大哥带我等见见这位凌渊,我们有些细节想亲自问问他。”
凌嵘此刻到是很从容的接下金子,带着几人往家里面走。
到了凌嵘家里时,凌渊并不在家,那小子跑出去耍了。凌嵘叫凌泠去把凌渊叫回家来。凌泠看了看父亲身后的几个年青人,她有一种预感,这几个人将要把自己的渊弟带走。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去把凌渊喊回家来,她是相信自己的父亲的。
凌渊正和伙伴们玩得起劲,忽然听到姐姐喊自己回家去的声音。他也没多想,和几个伙伴说:“你们先玩着,我去去就回。”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回去。
回到家里,他才发现家里多了几个陌生的大哥哥。他跑到父亲的脚边,问到:“爸爸,喊我回来做什么?”
凌嵘慈爱的摸了摸凌渊的头,他忽然想到,不就是我儿有仙缘么,这见上一面也算是缘了,他们不一定把我儿带走的。
那为首的青年蹲下身来,对着凌渊说:“你叫凌渊?”
凌渊望着这个陌生的大哥哥,点了点头。
那大哥哥又问:“你看见过奇怪的星星从天上飞过?”
凌渊又点了点头。
那大哥哥和蔼的把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说:“你放松,放松,缓缓闭上眼睛,回想当时的情景,你正在玩耍,然后,抬头看见了……”
凌渊按照那大哥哥所说的,闭上眼睛后,当天的场景又重现了一遍。
为首的青年转过身去,和大家交流了一个眼神,表明事情搞定。另外一个青年又递过来一锭金子,说了些感谢打扰之类的话后,几人就转身欲走了。
果真不带走我儿子。凌嵘心里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但凌泠的心里是巴不得这群人快走。
凌渊的母亲、爷爷、奶奶都来了,他们更关注的是放在桌上的那一大锭金子。
那几人已转身要走了,不过其中一个眉毛微白的青年却用眼神死死盯住凌渊。为首的那个年青人有点不喜的喊到:“邱云师弟。”
叫邱云的那个青年忙回过神来,说:“师兄,此子具有不错的修行潜质。”
为首的青年打量了一下凌渊,问到:“你多少岁了?”
凌渊老实回答到:“还有三个月就满九岁了。”
那几个青年人交流了下眼神。他们知道邱云有识人灵根的天赋,他说此人有修行的资质,那么多半是有的。千余年来,大姬修真界的修真资源逐步被第一大派颂清宫所垄断了。他们这些小门小派越来越难得寻找到适合修真的人。这次探查到黑色流星的去向已是一大功,若在加上找到一个资质不错的弟子的话,更是锦上添花了。
此时众人的心里都有同样想法,这个孩子一定要带走。不过作主的还是他们的大师兄。
为首的那个青年思想片刻,开口说到:“我等是剑鸣山中剑仁阁的弟子,这次入世是为了探查黑色流星一事。本不应暴露身份惊世骇俗。不过这位凌渊小子身具修行天赋,若得指引,踏上修真之道,将来未必不能修成真仙,与世长存。贫道欲带此子入山修行,你们可愿意?”
凌渊的母亲等人,只听懂一句:这几个人要把渊儿带走。凌嵘望了程篱,心里果真还是无法避免。而程篱此时默然低头,在不断消化刚得到的信息,比如说“修行”“修真”“成仙”等。
为首的青年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他对其中一个清瘦的青年点了点头。那个青年点头回应后,不知是从哪里凭空冒出一把金光闪闪的剑。凌嵘等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嗡”的一声,那个青年已经不见了。
片刻之后,那人又突然脚踏飞剑凌空出现在原地。为首的青年对凌嵘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很是满意。他吩咐那清瘦青年,说:“颜望师弟,用最慢的速度。”
那清瘦青年并不多说话,又是“嗡”的一声,一道青影飞到天上转了几个圈后,又回到了屋内。这次凌嵘等人看得清清楚楚,人家是飞到天上去了,神仙啊。凌渊的奶奶率先跪下后,其他人也陆续的跪在地上。
神色之间,这群青年并不享受别人的跪拜。为首的青年说:“贫道这就带凌渊入山修行,学此等神仙之术,你等可愿意。”
这还有商量的么?凌嵘夫妇即使有万般不舍,也不会去阻挡自己儿子成仙之事。在他们看来,自己的儿子此去之后,就是去当神仙的。
凌嵘双手拉起凌渊,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渊儿。眼中的不舍仅仅就那么一瞬间,然后他毅然的把凌渊推到那群青年那边。他说:“渊儿。”
凌渊此时完全懵懂了,他大脑中完全是那个清瘦哥哥飞到天上的情景,他是怎样做到的?听见父亲喊自己,他下意识的应声:“嗯。”
既然事情已无法改变了,凌嵘也很坦然的交代儿子说:“渊儿,你和这几个大哥哥们去,他们教你在天上飞的法术。”
凌渊意识不到这一去要去多久,他点了点头应道:“嗯。”
凌母想站起来最后抱抱自己的儿子,不过被凌渊的奶奶拉住衣角,她也没站起来了。
那为首的青年对凌渊说:“给你的父母磕几个头吧。”
凌渊乖乖的对着父母跪下磕头,不过他不知道大哥哥说的“几个”是几个,所以就一直磕。
名叫颜望的那个清瘦青年抱起凌渊,几人微微对凌嵘等人示意后,都祭出了飞剑。
凌泠忽然大声喊到:“渊弟。”
她有种感觉,自己的渊弟这一去就不再回来了,以后再也看不见他的。此刻凌渊的头脑里全是一片空白,这些事情太突然了,不是他一个七岁的孩子一下子能接受的。
凌渊听见姐姐喊自己,于是下意识的应到:“哎。”
凌泠咬咬唇后,喊到:“你在那边过得不好的话,要记得回家的路。”
凌渊只是下意识的应到:“嗯。”
那群青年等了下,见没有什么再嘱托后,为首的男子率先踏剑上天后,其他人也随后飞走了。
就那么一眨眼的时间,前面的人就不见了。只剩下凌嵘等人磕头遥拜。
十天以后,剑鸣山脚的一个小渡口。程篱站在一叶小舟上,背着包裹,对送行的凌嵘抱拳作别。凌渊的事,对程篱的震动太大了。“修仙者”留下两锭金子中,程篱取了一锭,他要靠这锭金子遍游天下,去寻找自己的仙缘。
中午时分,程篱打开凌嵘所送的干粮时,发现了里面包裹着另一锭金子。他哑然一笑,自己也算小通易理,却没算到凌嵘藏了这么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