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九年丙辰春正月十三日午时生
三岁从父游学宫见有观河图洛书者问曰此星子黑白不同如何其人异之谓曰分阴阳也白是阳黑是阴顾谓其父曰童子可教归画图于地问父曰与书上相似么父甚竒之
十六岁尝曰六经四书天下万世言行之绳墨也不可不使之先入其心至是又取诸书尽读之上自三代下及近世诸儒文集无不徧观尽识曰六经四书之外诸子百家之言不读其书无以考览得失而定其贤否岂增饰文墨而已虽周公孔子之圣犹且朝读百篇韦编三绝况常人乎
十七岁构室以陈经籍书其戸曰勤勤勤勤不勤难为人上人苦苦苦苦不苦如何通今古父命扁曰勤苦斋
二十岁尝曰孔门游夏称文学亦何尝秉笔为词章也且如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此岂词章之文也故吕与叔有诗曰学如元凯方成癖文似相如殆类俳独立孔门无一事只输颜子得心斋端亦偶成曰作文不必巧载道则为寳不载道之文臧文棁上藻言无味而意有在焉
二十一岁志意坚定内不溺于章句文辞之习外不惑于异端邪说之谬卓然以斯道为己任有老僧素谙释典乡人甚敬信之时先生归省乡人阴令僧诘先生曰秀才勤学笃孝但不言神佛未善先生曰事之如何僧曰佛主轮回神主祸福事则报本先生曰物本乎天人本乎祖人能敬天而不违尊祖而继志是谓报本若事神佛而言行违礼何云报本且佛法自汉明帝始入中国汉去开辟数千余年岂汉以前无轮回独汉以后有轮回哉神如关某李某等皆汉世人岂汉以前无主祸福独汉以后有主祸福哉僧曰轮回不可逃惟佛救度之事佛者升天堂不事者堕地狱不可不信先生曰人气聚则生气散则死犹旦昼之必然安有死而复生为人生而复死为鬼徃来不已为轮回哉天堂无则已有则君子登地狱无则已有则小人入如不分君子小人茍能事佛一槩升天堂茍不事佛一槩入地狱决无此理且所谓天堂地狱安在自古及今谁见乎不过僧家设之以吓愚民尔使人皆事佛不夫妇乾坤内不过百年无人类矣佛法将安施故曰我道如依三界说乾坤不过百年空僧无以对久之曰祸福不可逃惟神能佑之不可不事先生曰作善降祥作恶降殃祸福之来人为感之使人不积善见祸而謟神求免神本至公岂受枉法之赃而倒祸福之柄乎夫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天道福善祸淫鬼神不能移也如不分积善积恶茍事神者一槩受福不事者一槩受祸岂有是理书曰惠迪吉从逆凶鬼神何与僧无以对曰公说神佛皆不足事歴代何以立教门崇祀典乎先生曰佛出西方本以化导西人西人事之中国可乎故韩文公佛骨表云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至于神之有功德于民者其祀典亦不敢僭礼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士庶人祭其祖先上得以兼下下不得以僭上今一郡一邑神祀数百一村一落神祀数十家家事天地人人祭山川甚者昊天上帝与五岳及忠臣烈士同坐一室共飨一祀悖礼伤教不可胜言鲁公三望春秋讥之季氏旅泰山孔子非之况庶人乎古者民不祀非族神不歆非类故狄梁公奏黜江南淫祠千余为此故也彼释家妄说轮回惑世诬民灭天理矣抛妻子离父母灭人伦矣虽事神佛无以救灭理乱伦之罪况能报本耶舎中国先王之法从事西方空寂之教舎劬劳罔极之恩周旋释氏悖逆之像谓之忘本可也岂能报本如欲报本弃而幼习归而故家拜父母于堂上飨祖宗于地下纳室生子思以继续宗祀上则供赋税下则守礼法仰以事其父母俯以畜其妻子此所谓出幽谷而迁乔木也报本之道舎是何以哉僧黙然良久曰秀才言是也恨年老不能从学耳咨嗟叹息以杖击地者久之
二十三岁劝族人勿用堪舆术
二十五岁先生二绢置书舎失之同舎愕然先生曰人失人得不足介意同舎曰讼之某盗某见也先生曰讼则其人一生复何自立二绢微物而坏人行止不可六月六日戌时子琇生字如玉最贤言动绰有父风霍蒲丧葬不用浮屠率请如玉相礼父母殁与弟良玉庐墓屡举贤良方正孝行皆不就抚育季弟美玉友爱切至
二十六岁摄渑儒学事时部使者照刷文巻以前官巻案不如式罣误下狱先生处之泰然作诗自遣有云仰天心无愧俯地意不惭未几而白
二十七岁时渑淫祠过多先生上书请毁之邑令杨某者从其言即令先生躬诣四乡监毁百余所为设里社里谷坛使民祈报焉惟存夏禹雷公二庙而已
二十八岁尝曰儒书不博观无以探其本末原委之真异典不涉猎无以鍳其似是实非之的故能讲说详明正大非俗儒所及
三十一岁劝彭郑二先生勿赴水陆会畧曰切见僧不为道醮而废斋道不为僧斋而废醮是彼各知自重也为儒家者祖天地宗帝王师周孔将以正人心扶世道反为斋醮而废礼是自轻耳宁无愧乎
三十二岁因祖父从俗事淫祠先生请建祠堂依文公家礼以奉先世神主置祭田二十畞祭帛取诸蚕桑为籍印识使子孙奉行焉
三十三岁夜行烛成以告其父凡十有五篇首陈善恶祸福之由继以保身正家之要其间明礼却俗阐道辟邪训子孙友兄弟睦宗族和邻里嘉言善行无所不备其所以闲先圣之道破愚俗之见正人心以息邪说者诚大有所关也书成命曰夜行烛父嘉纳而力行之
三十五岁霍州饥辄分俸济诸生之贫者又劝守发仓赈贫民郡中多赖之 资助滇南官之任 赴曲沃省祖墓
三十七岁因父幼孤出赘邵氏资教飬焉邵氏无后故别立义祠祀之亦义起也初邵氏与曹氏合祀一祠其位次曹居右邵居左承父志也今别建祠分祀以正经制焉霍州有樵者鬻薪获米误得金钗明日还其主或曰辛苦得钗何轻也樵者曰曹郡博有道人也以有道者倡教吾霍可不知化乎先生闻之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访其姓名入郡志
三十九岁叅政张公临霍察先生学行卓异执其手曰今日乃知曹正夫也大书亷静二字赠之当时称亷静先生者本此
四十一岁霍州乡贡生文昌之兄也与同辈观乐中途返曰此行曹先生得无知乎如知何面目相见纵不知终当自愧不往归谓人曰观曹先生书籍听曹先生说话饥可以忘食寒可以忘衣可轻其身从流俗乎
四十二岁谓子孙曰人之处世贵乎守已安分夫安则无人欲陷溺之危守则无亡身败家之失即此便不贫穷即此便是富贵不可奸狡取便益也因作诗以谕之
四十三岁母邵氏卒奔丧渑池既窆庐于墓所冬十一月父卒亦如之四方来学者愈众有司旌之先生辞曰人子当为事非有加也苐恐力行未至遗笑耳敢希名髙乎
四十四岁新安游艺丁酉乡贡士春闱不第就墓次而禀学焉大使邢端重修五岳庙成请先生撰告文先生辞而辟之大畧言天子祭天地及天下名山大川诸侯祭境内山川大夫祭五祀士庶人祭其祖先此定分也
四十五岁友人设斋醮请先生祖先姓名奉之先生隐其姓名不赴
四十六岁先生至府羣吏素闻先生名未识其面聚观之问曰举世崇信鬼神先生独不事何也先生曰且如府太守清亷列郡畏服有人执金帛导以金皷欲赂太守免差税如何羣吏愕然曰如此将讨死先生曰今人謟求鬼神使神而果神耶亦将讨死使非其神安用事为设一人犯盗一人杀人上司追求至紧二人各挟珍寳暮夜请求免罪太守可受而放之乎今人不务为善臣不忠子不孝弟不逊妇不顺积恶有罪天理不容乃謟媚鬼神幸求非望在乡广建淫祠惑诱乡人在家装图神像朝夕奉献茍无灾祸曰事神所致也茍或不免曰所事不恭也惟知倚于鬼神而修身为善初不暇计神本正直安受人间枉法乎羣吏叹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