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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背对背拥抱

昕逸看着身边熟睡的嘉铭,有一种深深的悲哀。她其实早已经决定了,而这个决定一旦做了,不管谁做了什么,都无法改变。她知道嘉铭很爱她,她知道嘉铭没有错,可是自己又何尝错了呢?只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碰到了一个可以厮守下去的人,如果,如果不是现在,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嘉铭的呼吸深沉均匀,他一夜未眠,加上前面的大运动,彻底虚脱了。他甚至没有察觉到昕逸起身,收拾东西,离开公寓,而这一走,就是彻底的诀别……

昕逸收拾了大部分自己的东西,有些东西她觉得她也带不走,两个人在一起时间太久,久到已经分不清是你的还是我的东西。她感到自己内心空荡荡的,像一个失去灵魂的人,麻木地整理,麻木地离开,麻木地回到家。她知道嘉铭醒过来肯定会来找她,她不能让他找到自己,所以家也是不能呆的地方。她拿出登机箱,随便塞了几套衣服和洗漱用品,趁父母没有回来之前,离开了家。

人生第一次离家出走,却其实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她看着手机,拨通了璐璐的电话。

“璐璐,你在哪里?”

璐璐接起电话,睡眼惺忪地说:“在家睡觉啊!咦,昨天不是你生日吗?今天怎么那么早就打我电话了?约我出来吃饭?你们家那个拖油瓶呢?”

“分手了!”昕逸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感情。

“什么?”璐璐一下子吓醒了,跳了起来,“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不用特地过来,我已经从家里出来了,我想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自己冷静冷静。你,有什么好建议吗?”昕逸立刻说。

“那你要不先来我家,我们碰头再说。”

“好。”

半小时后,昕逸来到了璐璐家楼下,打了电话给她,璐璐已经穿戴整齐,火速地下了楼。

“到底发生了什么?”璐璐劈头就问。

“说来话长,一会慢慢说吧。不过我们现在要尽快离开,嘉铭可能一会就会找我,找不到我可能就会找你。你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吧。”

“好的。”璐璐一边说一边调好了手机,“我们在南汇有一套自己造的房子,平时那里没人,我有时候会和朋友去那里开party,要么你过去住几天吧。”

昕逸看着璐璐,她此刻觉得璐璐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子,她没有多问,没有劝说,没有反对,只有支持,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好朋友经受了什么事情,但是她能在第一时间伸出援手,昕逸忍不住抱住了璐璐,眼泪流了下来。

璐璐吓坏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昕逸哭,昕逸虽然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但是倔强的很,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哭,她有点惊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昕逸抱着璐璐,抑不住眼泪往下掉,她的泪水,在缅怀她逝去的初恋,她丢了他,她又何尝不心痛,何尝舍得,却又无可奈何……

下午1点多,昕逸和璐璐抵达了南汇,她们先去市中心简单吃了点东西,又驱车前往别墅。说是别墅,其实就是自己的土地自己造的三层楼的房子,璐璐的父母原本是南汇做买卖的,发了笔财之后造了好几栋房子,其中一栋就给璐璐自用,不过璐酷爱城市生活,怎可能安分待在乡下,所以在上海市内又租了个两室户独居。

璐璐打开空调,8月中旬的天气,热的让人难以忍受,她站在空调旁擦着汗。昕逸则窝进了沙发。

“到底什么情况?”璐璐边擦汗边问。

“璐璐,现在要你结婚你愿意吗?”昕逸不答反问。

璐璐回过头,眨眨眼,“当然不啊!我才23岁,我为什么要结婚?”

璐璐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到昕逸旁边坐下,急忙说,“哪,你和嘉铭分手跟我没有关系啊,我没有教唆你不要结婚哦,这件事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璐璐摆着双手说。

昕逸被她逗笑了,郁结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舒缓,“我觉得,以前的我的肉身,是被上了封印的,但是我还是我,从来没有变过,所以我现在冲破封印,去找自己的灵魂了。“

”虽然我觉得你漫画书看多了,but……我能理解你说的。“璐璐拍拍昕逸的手背,”不过,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知道,错过一个好的人,可能就再也碰不到了。“

”我知道,他很好,我只是不清楚,他是好的人,还是对的人。“昕逸轻声说,”我发现,其实我根本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我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我最近时常在想,我是不是爱他?我和他在一起,究竟是因为他爱我我习惯被爱,还是因为我爱他。璐璐,你知道吗?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鲜活的灵魂,你可以承担生命里的各种不确定,就算无法承担,你也会去接受。而我,其实什么都不会。这不是我要的人生,我想去贫穷的地方走走,可是有人会说那里危险;我想做不同的工作,学很多东西,可是有人会说我不安分;我想交各种各样的朋友,想有人能告诉我怎么调鸡尾酒,怎么卷雪茄,怎么听爵士,怎么辨别红酒,咖啡怎么拉花。我想要知道的太多,但是这些,嘉铭都没有办法给我,他只能守着我,不让我受伤,但是同时也剥夺了我去了解世界的机会。“

璐璐很认真地看着昕逸,她第一次那么地敬佩她,是的,敬佩。因为她一直以为昕逸就是一个小公举,温室里的花朵,被父母宠大然后被男朋友宠,吃不来苦也吃不起苦,时常的叛逆只是发发公主脾气。没想到,她竟然想那么多。她以前就很喜欢昕逸,因为感觉她是个没心没肺,没有城府的可爱姑娘,现在她更喜欢她,因为她不仅可爱还是有思想的。

”我明白了。“璐璐说,”我虽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是我理解你说的,也明白你为什么要和嘉铭分手。的确,他爱的方式,或许真的不适合你。“

”璐璐,谢谢!“昕逸释怀地笑了,原来和一个人轻易地说出心里话,这种感觉那么自在,为什么之前和嘉铭就做不到呢?两个人可以在身体上相濡以沫,但是在精神上却无法交流。

”那你早点回去吧,我这几天住这里,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一个人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我陪你?“璐璐有点担心。

”不用的,我不是小孩子啦,我想好好想想,我接下去的路要怎么走。不过,你不要告诉嘉铭我在哪里,如果他来找我,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好的,我会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的。“璐璐说完起身,走到门口,对着昕逸来了个大大的飞吻。

昕逸在璐璐的别墅里,一个人呆了足足一周。这一周过的分外平静,除了她给家里人报了个平安,打了通电话给璐璐之外,关了手机,不能上网,没有电视机,一个人逛菜场,做饭,写东西,发呆。时至今日,她依旧很感谢璐璐给了她一个安静的时间,可以让她浮躁的心慢慢沉淀下来,也可以彻底断了她和嘉铭的念想。

而对于嘉铭来说,这一周就是活在地狱,当他醒过来,发现昕逸走了,大部分东西也跟着消失了,再赶去她家,她的父母也完全不知情。唯一的线索就是璐璐,可是依旧联系不上,他发了疯一样地到处找她,找遍了她可能存在的地方,也打了电话给戴瑞,从戴瑞的反应看来,他也并不知道昕逸消失了。

所以他只好每天在璐璐家楼底下等她回来,终于在第三天逮到她,是的,是逮到,因为璐璐一直避着他,让他更加确定,璐璐知道昕逸在哪里。

“你最好告诉我昕逸在哪里!”嘉铭一把抓住准备开溜的璐璐。

璐璐知道今天再无办法搪塞过去,突然严肃起来,她整整花了3天的时候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然后发现所有的理由在嘉铭面前,都没有办法构成理由,嘉铭是那种喜欢钻牛角尖,而且永远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那种人,他听不进别人的话,所以这也是昕逸觉得压抑的最大原因。

”嘉铭,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你真的不要去找她了,给她一点喘息的空间。你有没有想过,她现在会这样,你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吗?“璐璐反问。

”你在说什么?“嘉铭的表情有些扭曲。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璐璐平静地说,”我觉得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一个人是带着心结去爱一个人,这种爱会给对方带来很大的伤害。你想想你刚认识昕逸时她的样子,和她现在的样子,你真的觉得是因为她变了,而不是你变本加厉了吗?“

嘉铭踉跄地往后走了两步,”所以都是因为自己吗?“他在心底呐喊。

那是嘉铭第一次看到昕逸,那一次昕逸并不知道。他和建筑公司的老板David来找他的小女朋友璐璐,车子停在她们大学门口等她。这时候她看到马路对面的红绿灯下,站着一个明媚的少女,白皙的肌肤,有一双弯弯眯起来的眼睛,正双手插在裤兜里,眯着眼抬头看着天空。她不算那种传统的美女,只不过长得清秀又甜美,像一颗粉白的棉花糖,甜美又清新。而这个女孩子旁边,站着一个略丰满但是很高挑的女生,显得旁边的这颗棉花糖女孩更加的娇小。

嘉铭一直看着她,很奇怪无法移开视线,看着她感觉很放松,这个时候绿灯亮起了,两人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丰满高挑的女生对着棉花糖女生说了几句话,就加快脚步跑到他们的车子旁边,原来她就是璐璐!

于是,嘉铭在无意间跟David提了下棉花糖女孩,David懂男人的心思,于是隔了没几天,就让璐璐安排一个见面。那是昕逸第一次见到嘉铭。

昕逸很爱笑,很喜欢开玩笑,很会唱歌跳舞,而且不怕生,嘉铭心想,她一定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女孩子,就好像他那个背叛了他的前女友一样,有着清纯的外表但是老练的内在。他有些对她嗤之以鼻,出于一种奇怪的报复心态,他开始追求昕逸。

可是,事实总是事与愿违,当他发现昕逸的退缩、木讷、不知所措和迷惑,他就觉得一定要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当他在某一个冬日,终于成功地冲破那层薄薄的膜,昕逸在他怀里哭的像个孩子的时候开始,他就暗暗对自己说,这一次一定不能放开,一定不能重蹈复撤。

有一次昕逸问他为什么爱自己。他的回答是:因为你把第一次给了我。昕逸有些不满,她问:大部分男人都有处女情节吗?这真的很重要吗?难道除了这点,你就不喜欢我这个人了吗?这算哪门子相爱的理由呢?

嘉铭没有回答。他没有告诉昕逸,因为他曾经被背叛过,所以纯洁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也因为这样,他对昕逸的爱是霸道的,独占的。他不给昕逸任何的自由,从生活到思想,他要她的脑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要成为她的天。而对于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来说,有一个已经事业略有小成的帅气男朋友,是很多女生的梦想,还在读书的昕逸,完全没有接触过外面的社会,所有外面的世界都是嘉铭营造的,他带她去高级餐厅吃饭;去看话剧听音乐会;去周边自驾游,这一切对于昕逸来说是新奇又值得期待的,在她当时的心里,对嘉铭有着一种崇拜,所以甘愿什么都听他的安排。

可是,当几年后,昕逸踏出社会,也已经习惯了嘉铭的世界和他的生活方式,她开始思考自己喜欢的是什么,需要的是什么。这让嘉铭开始感到危机,于是他变本加厉地对她进行思想控制,在他的内心,有着这样一种阴暗面,他清楚却时常刻意忽略,或者用更多的”温情“和”呵护“去对待昕逸,用以弥补自己阴暗的一面。

越抓的紧,溜走的越快。今天璐璐的话,彻底地击垮了他。他知道,这个曾经把他看成天的棉花糖女孩,再也不会属于他了,当她开始对着别人毫无心机地绽开笑容那一刻起,她就不再专属于他,而他,却明白的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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