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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格兰帝列的冒险者们

「醒来吧…」

黑暗中有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在回荡着,然后轻轻柔柔地唤醒了陷入永眠的艾尔·贝利弗斯。只见艾尔缓缓地睁开了困涩的双眼,然后凝望着眼前未知的世界,恍如大梦初觉。

这里是哪里啊?

此时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夜的荒寒,此时他彷佛身处在幽暗的海底深处,头顶星辰破碎,而斜缀在苍空之上的弦月剥开了夜幕,正无言地向着大地倾泻着温和灼人的月光。环顾四周,除却那连亘千万里的月光,跃动在身前的,唯有身前那一团烈烈燃烧的篝火,和隔着篝火数个同样孤寂的身影。这是一只年轻的冒险者小队:全副武装的战士,驭使自然元素的魔法师,神出鬼没的斥候盗贼,甚至还有沐浴在神圣光辉下的圣职者。

「…艾尔,你还好吗?」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艾尔耳际响起,细若蚊呐,艾尔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是冒险者小队里唯一一位女性队员——冰系魔法师艾蕾欧诺拉·维尔利维亚。

拥有一头美丽银发的艾蕾欧诺拉·维尔利维亚此时双颊绯红,她正用某种关切的目光打量着艾尔。而她身上那件做工华美的法师长袍无言地昭示着其所属职业,上面正悬挂由大陆魔法协会认证颁发的三级魔法师徽章:在无边无垠奔腾涌动的元素之海中,三朵湛蓝的冰晶矢车菊依次点燃怒放。

在格兰帝列大陆,魔法师是最亲近自然元素的渊博而又勤奋的先驱探索者群体,他们掌控着最为高级和最为完备的自然哲学知识,并通过言灵咏唱和仪式实验引动那些隐藏在事物内部不羁的强大力量,然后操控自如。无论身处何处,即使是投身军旅和佣兵团,拥有远距离攻击系魔法的魔法师们往往都会成为团队里的核心。

「…嗯,我还好,就是有点累。」

艾尔疲惫地回答道,潮水般的睡意朝他不断袭来,他苦苦支撑着身体才不至于让自己当场睡倒。

「就让他睡会儿,毕竟白天赶路太累了,明早还得早起去讨伐『魇兽』……」

那是圣职者克雷伊修·斯图亚特的声音。

「『魇兽』是什么?」

一瞬间,艾尔脱口而出。

围绕自己的都是些令人费解的事情,然而自己却像是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灵魂的一角如同被迷雾覆盖了一般,关于自己过去的点点滴滴的记忆断片,他全无印象。

艾尔话音刚落,篝火旁休憩的众人都投来了怪异的目光,连对艾尔素有好感的艾蕾欧诺拉·维尔利维亚也不例外,脸上写满了不明所以的惊讶之情。

「啊哈,我亲爱的艾尔兄弟,你这是怎么了?睡糊涂了吗?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不像你啊!」

熊熊跳跃的篝火旁,剑舞者菲利西斯·图卡隆德一边擦拭着自己的长剑一边不无挪揄地调侃道。

「……」

「离日出还有一些时间,要不拉尔夫你给大家讲个故事吧?就讲讲你最擅长的那个『格兰帝列诸神创世叙事曲』吧!」

队伍里负责斥候侦查的盗贼伊尔弥·路西安冷不防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除了艾尔之外,冒险者们似乎都没有人出声反对这个提议。于是从休憩的人群中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那是中途加入队伍的吟游诗人拉尔夫·维克多,他扯着一把破旧的五弦琴走到众人中央,开始边谈边唱,咿咿呀呀地吟诵起自很久之前便在格兰帝列大陆流传开来的传说中的诸神创世叙事曲:

「在前一刻,所有运转在无尽虚空上的世界都是永恒的。但这永恒仅仅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万物便再也逃脱不了消逝的命运。

而在最初,太古混沌之时,曾有一位孤独的歌者,行遍无数世界。

创世主弗格莱斯,是这位歌者的名字,也是所有原生世界第一位主神的名字。

弗格莱斯吟唱着悠远的歌谣,在无尽星海中漫无目的地穿行着。那时,光尚未诞生,群星黯淡,渊面深沉,天界,炼狱,深渊,外域,桃源乡…所有的世界都暗无天日,了无生气。

即使是伟大的主神,面对长达数万年之久的孤独漂流也不免心生疲惫之感。

于是,创造主弗格莱斯抽离了自己的一部分神格和意识,创造了一位新的主神——黑暗之主海伦瑟拉。

海伦瑟拉同样也是一位伟大的神祗,她司掌着世间所有不能被慢待的孤独和悲伤。黑暗之主以伟力在虚空中开辟国度,足迹所到之处,冥河是其神域,流星是其眷属,群星缀其裙摆,黑日承其王冠。

但是,创世主弗格莱森还是觉得不满足,于是他面对无尽虚空说出亘古以来的第一句神语:

『要有光。』

凝结着创世主无匹威能的神语如同焰火一般直入苍穹,在天际间勾勒出灿烂辉煌的星痕。而在这场盛大的焰火中,翩翩然走出了第三位主神,光明神伊安娜。

正如创造主所想,司掌光明与希望的光明主神伊安娜,是这世间第一缕光的存在。自此,极夜褪去,黎明始来。

而因为孕育了新生神明而几乎耗尽自己全部神力的创造主不得不栖身在一处星海尽头,陷入了漫长的沉眠,直到神力完全回复,苏醒之日遥遥无期。

在父神陷入沉眠后,剩下的两大主神继续着她们未竟的事业。黑暗之主海伦瑟拉前往无尽虚空继续探索未知,而相比之下,伊安娜似乎更加心灵手巧,她借助了恒星间的热力,孕育了剩余的诸神:

司掌战争与愤怒的主神阿瑞斯是伊安娜的长子,她的骄傲;他拥有着高超的技艺,和强大的神力,雷霆和闪电是他的武器,天使任其差遣。

司掌混乱和生殖的大地女神盖娅是她的长女,盖娅的神国和黑暗之主的冥河相连,是这世间所有生灵最后的归宿。

司掌智慧与艺术的主神瑞茜是她的小女儿,她的侍从,和她的挚爱。

司掌农业和丰饶的主神欧汀和狩猎女神希洛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他(她)们是后世所有崇尚自然的德鲁伊和高等精灵们的主神。

……

而与其他被创造出的诸神不同,龙神诺顿维尔和它的眷属们是在深渊的混沌中诞生的。自诞生起,桀骜不驯的黑翼龙神诺顿维尔便在天际翱翔,从未落地。诺顿维尔鼓动着双翼,满载着死尸在世界的各处战场来回飞翔,它的每一次振翅,都会在大地上掀起一阵巨大的黑色风暴。

……

转眼间,又是亿万年辰光逝去。

在这亿万年时光里,一部分神祗联合起来,合力打碎星海之间的壁障,并成功捕捉到了一小片底层世界的碎片,将其开辟为一个全新的世界。在新世界里,存在着两座巨大的浮空大陆,尼德海姆和贝尔海姆,它们相峙并行,在星河的乱流中缓缓漂浮。

战争主神阿瑞斯挥舞着他的战锤,在漆黑的夜空中激荡起无数闪电,迫使着浮空大陆改变着自身的飞行轨道,于是,在其余诸神的注视下,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炽热的尼德海姆和冰冷的贝尔海姆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一块全新的大陆诞生了,那就是现在的格兰帝列大陆。

然而很快诸神们就因为不满于格兰帝列的荒芜而感到厌倦,他们开始在艾泽菲尔德大陆上仿照自己的模样创造出最初的神裔氏族。最初的神裔氏族被后世称之为『黄金世代』。他们在神创造的世界中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劳动,什么是悲伤。神赐予他们无尽的美食与快乐。神谕世代们拥有强健的身体和接近半神一般的力量,他们不用担心疾病与死亡。他们虔诚的听从神的旨意。而当他们当中每一个人度过漫长的人生之后,他的灵魂便会化为自然精灵环绕着土地然后直达神谕圣所。但是这样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地便迎来了终结……

诸神们低估了人心堕落腐化的速度,『黄金世代』凋零后,随之出现的『白银世代』,『青铜世代』以及后来『黑铁世代』信仰不再虔诚坚定,甚至还涌现出企图挑战诸神威严的人物,后世记载称这些人为『篡神者』。

神创历421年雾月四日,穿过看不见的关卡,来自外域的侵略者们在『篡神者』的指引下,摇曳着巨大的骨翼,无声无息地从天穹暗处滑出。从它们身上阵阵抖落的灭世烈焰,转瞬间就将屹立艾泽菲尔德大陆之巅已达数百年之久的永世王国格兰亚特本土化为一片燃烧的火海,而王国方面在弥天亘日的血红之下似乎连像样的抵抗都来不及组织便如同缺月般破碎一地。

在与篡神者的经年累月的战争中,诸神们极大地消耗了自身的神力,在不得已间只能在格兰帝列大陆寻觅属于自己的代理人,然后让其代替自己行走世间,传播神谕和吸纳信徒。而从永世王国艾泽菲尔德灭国的这一日起,恢弘壮美的『神创时代』结束了,艾泽菲尔德大陆的历史也因此掀开了全新的一页,进入了『荒神时代』。

在这荒神时代里,整个格兰帝列大陆变得不再太平,而随着诸神的各自沉睡,原本维持世界力量均衡的『神谕之力』衰微得无可复加,来自外域的侵略者更是纷纷化身为凶恶无比的荒野魇兽在暗处蠢蠢欲动危害一方,整个世界又再一次地暗流涌动……」

……

长夜渐渐远去,而黎明即将无声无息地来临。

而在暗处的角落里,只有艾尔嘴里还嘟囔道「我好像失忆了……」之类的话语。然而众人都没有多加理会,他们似乎全部都陶醉在吟游诗人绘声绘色的演绎当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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