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飘飘飒飒的下了近一夜,仍旧没有的停意头。
“再添个炭盆过来。”说着裹紧身上的羊绒毯,半倚在贵妃榻上读书。“明明要暖和的季节怎么天一下子冷下来了?还下起了雪。”素苒只得又把收起的棉衣拿了出来。
红泥小炉上,紫砂壶里煮着的陈年普洱,冒着香气。地上又新铺的地毯,踩上去暖融融的。
还没暖和过来,门被突然推开,寒风随之灌进来,使的一个激灵。
“裴寄?”
只见他赤着足,冻的通红;身上也只穿了件里衣,露出的骨骼分明;头发随乱披着,发际的雪到了暖和的屋内立即化成水,显得颓然。
急忙过去扶他进来。“怎么这样就出来了?”想必是遇到了什么不轻的打击。把羊绒毯裹在他身上,将炭盆拉近些。
“打盆热水。”素苒听到声音进来,看到此番又匆匆出去打热水。
兰若用认毛巾擦去裴寄脸颊的雪痕,又在热水里把毛巾换洗干净,帮他擦起脚来。
“我来吧。”素苒一旁看着,心中实属不忍,素日洒落的裴寄,今日不知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了。
“你去拿些吃的过来。”今日只怕又是与刘丞相有关。
裴寄徒然将头抵在兰若肩膀,身体开始颤动,嘤嘤的泣哭声。“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呢?”
轻轻拦他入怀,在这里我们彼此没有面具的伪装。
裴寄整个身子蜷缩在地毯上,头依旧依偎在兰若怀里,眉头重锁,昏昏沉沉的欲睡,却毫无睡意,像个受伤的孩子找到了踏实的依靠,肆意的撒着娇。
彼此无语。
在那个阴雨连绵的初夏季节,裴寄独自坐在湖心小亭,揣摩着最近自己新谱的曲子。因为父亲是丞相,母亲则是前任大将军之女的缘故,从小衣食无忧,却也因此变的孤独没有一个真心朋友。多半是阿谀奉承,背后是讽刺与嘲笑,心底讨厌至极;所以倍加孤单。
只有他,像雨后的彩虹般给那阴郁灰暗的天气带来了生机。二人秉烛畅谈,谈风月,晴雨;论风雅,诗词;共创动人心弦的曲谱。裴寄二人彼此相见恨晚,渐生情愫。
他从未在意身份地位,在乎只是那一颗千疮百孔的孤独的灵魂。
可是,身为丞相父亲,大将军女儿的母亲,多么高贵的身份,又怎么能容的下这样一个污点。
裴寄被冠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秘密处死,甚至没有见到最后一眼,就算是天要下雨,也都会先有云下来,可是却没有任何征兆。当晚明明还在一起谈诗论画的两个人,明天一早就已阴阳两隔了。
此时恰好周子昂轻推门而入,许是熟识了才没有敲门。裴寄半坐起,掩起眼底的氤氲,衣服松松垮垮的,一只手搭在腿上,另一只在炭盆旁引着烟袋。
见此般,周子昂略显尴尬,想来马上离开,必不礼貌;失了礼节,只怕也伤害了她。可是,虽说这里是凝香楼,她是头牌雅妓也从未想像会遇到今日这般场景。
兰若倒是自然大方的请他进来。
便也坐了下来,三人安静的喝着茶,偶尓是裴寄手中烟袋的滋滋声,偶尔的几句品茶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