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
四面环山的一汪碧水之中,一座三进三出的竹屋连着一座六角凉亭遗世独立,没有任何与岸边相连接的廊道,只在屋边停留着两艘小舟,随着水波微微荡漾。
满山的姹紫嫣红挨个儿歇菜,被这无情的秋风剥落的一丝不剩,只余那山脚下的菊花,怒放不休,璀璨夺目。
这满眼耀金的菊花给这座水上楼阁镀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金边,连带着这一汪碧水都显得灵动活泼起来。
“你这儿呢漂亮是漂亮,但是,你不觉得有点过于安静了吗?”今儿仍是一袭粉衣的离舒凡站在竹屋中堂的窗户边,看着远山岸边处那一道金菊铺就的花瀑,眉心微蹙地说道。
“安静?你是想说没什么人气,挺冷清的吧。”
离舒凡转过身,看着那道坐在堂屋中央的塌几上,正专心致志过滤茶汤的淡紫色身影,在她的周身,茶汤腾腾的热气氤氲缭绕着。杏眼桃腮,唇红齿白,精致秀美的小脸上微微沁出了些些细汗,未显狼狈,却给她还未长开的绝美增添了一丝成熟的温润柔美。
韩灵犀,除开她家族父兄在南狄的尊贵地位不说,就单单论她,在南狄的贵裔名流圈里那也是享有盛名的。十多年来未曾露过一面,就连逢年过节,狄皇在宫中举办只有他身边最为看重的亲近大臣及其家眷方才有资格参加的家宴,她也是从未出席过。只不过,前些日子在太子大婚的婚礼现场,她一出现可谓是惊艳了整个帝京,更被狄皇当场册封,成为了南狄时下最最尊贵也最最神秘的灵犀郡主。
“怎么了?”韩灵犀被她直直盯着,心里发毛,遂开了玉口。
舒凡蓦地回过神来,“……没什么。”她不好意思地走到塌几旁,坐在韩灵犀身侧的团花坐垫上。
“你们将军府又不缺房子,你为什么非得住在这,这里离岸边那么远,上你这儿来一趟还真不容易呢,幸好我还不晕船。”舒凡看着案几上两只青花瓷杯里,见那浓郁苍翠中浮着三瓣菊花的碧色茶汤,蓦然眼前一亮。
“将军府吗?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将军府,总有那么些闲得无聊的人,整天在你跟前晃来晃去,烦得很!”韩灵犀端起一杯茶轻抿了一小口,微微一笑,“还是这屏山风景好,没人吵。”
舒凡闻言偏头瞧了她一眼,心知当年她的母亲因生她时难产落下了大病,没过多久就去了。自此后她的父亲就再未续弦,而是向狄皇请旨离开帝京护卫边疆,留下一双儿女在这儿,大的不过十岁,而小的才刚刚出生。这偌大的富贵门庭,那怎能不让某些人时刻惦记,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坐到那女主人的位置。可那男主人已是多年不回了,想要做到那女主人的位置,最快的捷径便是搞定他留下的这一双儿女了。
想到此处,舒凡心中升起一丝怜惜,抬眸看她,缓缓说道:“你们韩家先祖当年跟随先皇开国封疆,被御封为定国公,此乃外姓敕封第一人,本就是一等一的富贵荣耀。虽说这两百多年来,朝权更迭,但你们这定国公的世袭荣耀却是照旧,你让旁人怎不心生艳羡,汲汲营营?”